翻闲书七十:一本书的几点小差错

有石庐

<p class="ql-block">好长时间没做翻闲书的记录了,但书还是在翻,就是有点懒得记。这几天中午午睡前翻完了文史大家金性尧的《炉边话明史》,此时无事,闲记几笔。</p><p class="ql-block">金性尧的文史随笔精博晓畅,我以前很爱读的,他的名篇《伸脚录》《饮河录》《不殇录》《土中录》等等,我也都买过,看过。这本由故宫出版社出版的《炉边话明史》就是由其子从金性尧的上述几本集子里选出的与明史相关的文章结成的,书出版于2011年,时金性尧老先生已逝世4年了。</p><p class="ql-block">金性尧的文史笔记不只是好读,还事事有出处,不做无根之谈,也耐读。但这本书也有点不尽人意的地方。</p><p class="ql-block">首先就是编校质量不太好。标点、字词之误如饭中有砂,时时磕牙,令人不太畅快。如《陈子龙与明末诗坛》一文,引陈子龙诗“有药未能仙弄玉,无情何得病相如”,竟将“有”丢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故宫出版社,自从电子排版越来越方便以来,似乎书的差错也越来越多了。案头一本大牌名社出版的《张之洞诗文集》,前言里也将张之洞误为张少洞。</p><p class="ql-block">再就文章的编选上, 《海瑞上疏》一篇紧接《海瑞二三事》一篇,两篇文章说的人、事及选择的材料基本相同,大段的语句也雷同,只是简繁有别,有些蛇足,留一篇即可,使全书更紧凑些。</p><p class="ql-block">另有一处,可能是金性尧老先生的一点小失误了。在《&lt;醒世姻缘传&gt;作者非蒲松龄说》一文中,文章开首引用了清人杨复吉《梦阑琐笔》中的一则,因此则是最早说蒲松龄是《醒世姻缘传》作者的。金性尧认为杨复吉说的不实,做了论证,他写道:</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前引《梦阑琐笔》中的记载,它的实质性的话,只有“留仙尚有《醒世姻缘》小说,盖实有所指”两句,其余不是与事实不符,便是怪诞之说,如说“至褫其衿”,这句话也不知应如何理解?当是因争吵而将他的衣襟也拉破了,略近于“扭送”之意。若作剥夺他的功名解,则非光凭某些人的意气所能擅自处分,与下面的“登乙榜(中举人)而终”也相矛盾。蒲松龄最终只是一个贡生,也并未“登乙榜”。</span></p><p class="ql-block">金性尧杨说不足信的结论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蒲松龄最终只是一个贡生,也并未登乙榜”,这一句却是对杨复吉原文的一个误读。</p><p class="ql-block">杨复吉这几句原文如下:</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留仙尚有《醒世姻缘》小说,盖实有所指。书成,为其家所讦,至褫其衿。易箦时自知其托生之所,后登乙榜而终。留仙后身平阳徐昆,字后山,登乡榜,撰有《柳崖外编》,亦以文云。</span></p><p class="ql-block">“易箦时自知其托生之所,后登乙榜而终”一句,应连读,就是说蒲松龄临死之时,自知下辈子生在何处,来世仍是个读书之人,功名比这辈子好点,是个举人,所以“登乙榜而终”的不是这世的蒲松龄而是来世的蒲松龄。这也才有了下文的“留仙后身平阳徐昆,字后山,登乡榜”之说。“登乙榜”“登乡榜”都是古人对中举的说法。</p><p class="ql-block">当然,金性尧的这句的误读,于他对杨文不可信的结论并无影响,然,读书不可不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28, 128, 128);">故宫出版社2011年一版一印《炉边话明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28, 128, 128);">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一版二印《张之洞诗文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