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载工作情

上海红

她走了，听说永远，让我不勉有些伤感。我接受不了这是真的，看来，上天赐予我们异姓的姐弟情，只有留在我余生的心里了。

她曾经是我一个单位的同事，比我大四五岁。和我岁数相当的单位同事，都亲切地称她“裴大哥”。

不知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熟悉后直呼其名。但我心里感觉，她象个大姐。

刚进厂的时候，我还是个十七八的楞小伙。刚完工的第一栋家属楼成了当时临时的单身宿舍。我们学徒工都安排在临时的单身楼里。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从二楼住宿上四楼找一起进厂的同事。

一进房间，只见套间门囗端坐一位清秀的年轻女子，手里正织着毛衣。

问同事伙伴，同事伙伴说：“这是我科鲁工的对象，在设备制造厂上班，和鲁工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每个星期天休息她都会过来。”

鲁工是电校毕业，比我大六七岁，是厂机动科筹建组成员，为人和气。鲁工的对象每次主动上门，大家都觉得不奇怪。谁叫我们这位鲁工长得这么帅，又是烈士的后代，哪个青春美少女相识后不会心跳。

我的同伴小顾私下里多次夸过年青的鲁工：“你看他这个个头，这个身材，这个五官，小胡子留得，这么帅还未见有第二个。”

婚后鲁工爱人调入我厂，在电工维修班工作。八十年代初开始，文凭热刮遍二汽各专业厂。加工资提干几乎凭文凭说话。这位裴大哥被转岗成为电气备件计划员。

裴大哥工作泼辣，直率的性格，少了女子的骄滴，多了男士的豪爽。所以，不知哪位同事硬是喊出了这个雅号。

其实她在家也是里里外外干活一把好手。也怪了，我们这位鲁工倒心细如发，家里的细活却让鲁工来收拾。

十几年来，我没有和这位裴大哥打过交道。之后的一次工作变动，我调到了备件组，就和她天天照面。她负责电气，我负责机械。

每个星期都有一次采购备件的任务，到拉备件那天，在她的带领下，我们一行4人去二汽装备管理部仓库领电气、机械、热工备件。当年二汽计划供应设备备件，由总厂统一采购分配，各专业厂按计划结算款项后领用。

那一天，我们拿着计划单明细，我和裴大哥负责开票结帐，司机小李和科调度小周是搬运货物主力，他俩和我年龄相仿，但力气明显比我大，大阀门和较重的电机搬运、装车、卸车主力靠他俩。

我们四个人配合默契，这一次等把领用的备件装上车，时间比往常提前了个把小时。在回来路上，我们三人干脆都坐在车箱的备件上，一路大家有说有笑，这位裴大哥也喜欢说说笑笑。

车子经过菜市场，裴大哥说：“时间还早，我们下车去逛一下菜市场，别超过半个小时，抓紧时间。”

我们都下了车，我跟在她身后，走到路边一个卖菜摊位，她回过头来对我说：“ⅩXX，买一把芹菜，这个芹菜别看粗，可嫩了。”

接着她顺手买了一把，我跟着也买了一把。小周小李没看中想要的，我们匆匆上车走了。

路过家属楼，我们把菜顺便放到家里。

中午午休，厂职工都回家用午餐。到家后，我正准备动手摘菜，只听见家里的埋怨道：“这么老的芹菜也敢买，被我扔了。”

当年西芹刚刚引进市场，我们还不认识这个品种。但我想裴大哥介绍的肯定不会有错，于是我悄悄的捡了回来，洗干净切好，放在洗菜盆里。

“芹菜我收拾好了，炒炒试试，那是裴大哥力推的。”我平静的对我爱人说。

用过了午餐，我爱人有些不好意思说：“想不到这么粗芹菜还这么嫩。”

第二天上班空闲时，我把此事当着裴大哥的面讲了。逗得她直乐：“你们俩口子在家演小品呢？”

八十年代未正是二汽大好时光，厂里经常发生活物资，有些物资，比如新鲜肉新鲜鱼发放，分到个人的每一份之间都会有差异。

有好几次分到手里的副食，拿回家勉不了受爱人批评：“你分的什么呀，你看我分的，每次都捡别人剩下的。”“这么差的一份你也要了，少心眼。”

自从到了备件组以后，每次分物资我再也没有过这样的尴尬。裴大哥负责组里物资分发，好坏多少，她都处理的很公平，分到组里的东西，如果比其他小组差得多，她都会想办法妥善处理，保证组里同事们都满意。

我和裴大哥在一个组里工作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之间说话都很随意，她爱说爱笑，玩笑之中，她的乐观多少影响过我，我从她的话里话外都会得到她的开导和安慰。

一年多过后，我调离备件组，临走前，她送了我一本相册，留作记念，可惜少了我们之间的留影。

我调离了原厂，但一年后的一次住房分配，我们两家都分配到同一栋搂。虽不在一个门栋，但偶尔下班回家还能见面。

也就在这一年，听别人说她被调到厂工会任女工委员。一天下班回家，我刚进院子，一眼就看到她站在院子中间，走近后，只见她朝我笑着说：“ⅩXX，告诉你好消息，我家老二考上大学了。”

“恭喜恭喜，考到哪儿了？”

“海运学院。”她爽快回答

我俩正说着，她家老二巧好过来。

她笑着对他儿子说：“老二，这是你干爹。”她用手指了指我：“叫干爹！”

“干爹好！”她家老二面带笑容喊道，没有一点别扭，自然得象个老熟人。

一米七加的个头，喊得我象个姑娘似的害羞，也不知道我当时脸红了没有。要知道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与她的小儿子答话。

说真的，虽然同住一栋楼，但我和裴大哥的二儿子之间应该陌生，从来没有交往过。孩子学习也忙，哪有机会与我们闲聊。

一会儿，有我爱人和其他同事加入聊天，才消除了我的尴尬。

二000年，我爱人随女儿去了上海定居，我还在上班。有一天我踫到裴大哥，她跟我说：“我家老二毕业了，工作分在上海，我们在安徽老家买了新房，准备回那边定居。”

她还劝我说：“你退休后，把这里住房处理了，搬回上海。虽说不是嫌弃这里，嫌弃这里生活条件差，人老了还是讲究叶落归根。”

没过两年，她把山里的住房处理了，和鲁总一起回老家去定居了。不过以后几年，她和爱人鲁总都会来山里呆上一个星期，必竟在此工作了一辈子，还是很怀念这第二个故乡。

她每一次回山里，许多要好的老同事免不了请她两口聚聚。那时我还未退休，有一年她回山里，碰巧在路上遇上，给了我一次与她俩口聚餐的机会，我们几个同事难得在一起，真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上海，那是疫情前的二零一九年，老厂的回沪退休职工在沪举办的会餐，她和鲁总从安徽赶了过来。见面后，我感觉她明显苍老许多。我猜想她看我也一定有同感。

其实我们之间都有电话手机号，但没有了工作上的言语和文字游戏的共同爱好，也就少了信息的交往。虽然我们没有密切的往来，频繁的交流，但她在我心里就象是位大姐。

如今回忆起来，我们当年四人搭班领备件的同事，已经走了三个，想起来心里就多了一层阴影。

往事如烟雲，却撩人心田。每个人都有走的一天，走的平静走的踏实才好。裴姐，你走的太急了，让我心酸说不出什么。

清明节里，我在心里悼念：姐，愿你天堂安好！

文字编写/上海红

插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