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杏河之——胶泥洼、马蹄湾和塌崖畔

徐长玉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胶 泥 洼</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4月6日上午11时许,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我从老家出发驱车前往杏河镇王崾岘行政村考察。车子来至王崾岘自然村后,继续沿着可通往靖边县的柏油路向前行驶了大约3里,蓦地发现一条从东北方向拐出去的石子路。虽然没有路标和行人,但凭直觉判断,在这条路上一定有我此行要走访的村庄。于是,旋即将车子驶入这条路边匀称地加固着水泥墩的石子路,蜿蜒行驶了大约5里的下坡路段后,对面山东侧坐落着的一个村庄赫然映入我的眼帘。经打听,该村名叫胶泥洼,是王崾岘行政村的一个自然村,正是我此行要走访的第一个村庄。</p> <p class="ql-block">胶泥洼坐落在一座大山峁的阳洼上,环顾这座坐北朝南、西高东低的的大山峁,不管是半山腰还是底沟岔,到处裸露着赤褐色的胶泥土,仅此便不难猜测出该村何以叫做胶泥洼了。</p><p class="ql-block">胶泥洼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山村。方圆10里左右,与其距离最近的村庄依次有位于西北的马蹄湾、三皇庙塌、西山等自然村,位于西南的王崾岘自然村,位于东北的韩家畔自然村、东南的白道湾自然村和位于南部的闫家洼自然村等。</p> <p class="ql-block">村子的东部自上而下散落着众多早已被废弃的大大小小的土窑洞,其中少数土窑洞的门窗至今完整无损。由此推断,这里当是胶泥洼的旧庄了。</p> <p class="ql-block">胶泥洼现今的村庄位于同一座山峁的中西部,大体由地处坡上的不太整齐的上下两排砖砌的平房群组成,个别平房背后至今仍有被斩过的土窑洞的痕迹,说明该户人家的新房就是在原址上修建的,户户都是独门独院。据了解,约统一修建于1998年前后。</p><p class="ql-block">村内的基础设施较好:两排平房群外的公用路面都是用砖块铺过的,人畜吃的全是村上统一供应的自来水,无论照明、做饭还是取暖,统统用的都是由长庆油田免费提供的电。放眼望去,几乎家家门外都摆放着一个尚未安装到位的类似城市广场临时摆放的简易厕所,看来“厕所革命”的阳光已经率先照耀到胶泥洼了。</p><p class="ql-block">村子硷畔下是早年修建的不太平整的梯田条地,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不种庄稼了,只凌乱地生长者数十棵老杏树,正在开着有些过气的粉色的花。</p> <p class="ql-block">经打听,该村主要住着武、黄、刘、文、蔡、尤等几大姓约20户人家,户籍人口100多人,常驻人口10多人。离村进城的人口多半迁徙到志丹县城和内蒙古,主要靠打工、做小生意和耍手艺维持生计。由于地处山区,教育条件差,改革开放以来,该村考上大专院校并在公家门上工作的干部屈指可数,上世纪80年代考出去现在延安职业技术学院工作的刘恩斌教授当是其中的佼佼者。</p> <p class="ql-block">我来到该村遇见的第一个村民是住在村西头的黄姓老太婆,约70岁年纪,一只手不久前被火烧了,看上去很严重。</p><p class="ql-block">“到医院看了没?”我关切地问。</p><p class="ql-block">“没,就买的药搽着了。”老人家说。</p><p class="ql-block">“还是去医院看看,操心感染了。”我提醒道。</p><p class="ql-block">“到医院看要花钱了么,当时还不如一把烧死哩,省得给家里瞎浪钱。”老人家颇有些自轻自贱地说。</p><p class="ql-block">我在村里第二排靠近东头的地方遇见了该村的第二个人,她看上去40多岁的样子,姓武,养了近10年牛,现存栏25头,都是秦川牛。她说:近2年牛肉价格下跌得厉害,比羊肉都便宜,尽管如此,大牛一头也能卖到1万来块,还有赚头哩。</p><p class="ql-block">除了家家都经营着畜牧业而外,近年来,该村也开始发展苹果产业了,其中我遇到的该村的第三个人——一个约60出头的男子就说,他家的苹果去年才挂果,只卖了2万多元。此外,该村的玉米、谷子、豆子、土豆等传统农作物也一如既往地种植着。</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span class="ql-cursor"></span>马 蹄 湾</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马蹄湾是王崾岘行政村的一个村民小组,坐落在一个弯状的柏油路边上,背西面东,由两个平房群组成,第一个平方群位于村子南头,地势平坦,是由政府按照每户补贴1万元的标准帮助农民出资统一设计、统一修建的,既一线相连,又独门独院;第二部分位于村子北头的坡上,是农民的自建房,虽也一线相连,但户与户之间相对比较分散。两个平房群之间是一个崾岘,崾岘东侧,有一块平地,平地上边新修了一座看上去比较高档的院落,不仅有围墙,有大门,房背上还安着太阳能热水器,但从大门紧锁和院内杂草丛生看,这地方十有八九自打建起来就没怎么住过人。</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疑似被废弃的新庄院。</span></p> <p class="ql-block">马蹄湾同样是一个孤零零的小山村,极目远望,基本看不到一个毗邻的庄子。从地图上看,距离马蹄湾最近的村庄,西边自北向南主要有庙和渠、塌崖畔、三皇庙塌和西山村;东边自北向南依次有白家台、牛石畔、羊石畔台、韩家畔和胶泥洼等。</p> <p class="ql-block">马蹄湾的旧庄就在新村跟前,与新村北段地处同一座山,只不过旧庄分布在酷似马蹄状的阳洼上,马蹄湾由此得名。</p><p class="ql-block">据村民介绍,人民公社时期,<span style="font-size:18px;">马蹄湾</span>人口特别兴旺,最多时大约住着<span style="font-size:18px;">胡、赵、曹、段、李、范等</span>300多人,共分东、西两个生产队。改革开放以后,大部分村民陆续外出务工经商,不愿意承担村里分派的义务,为此在保留户籍的前提下,不得不放弃了村里的土地产权,所以,现在村里拥有土地的人口统共就剩100多人,至于常住人口,则只有区区10多人。</p> <p class="ql-block">此行,去过胶泥洼之后,我原本是要去庙和渠的,不想歪打正着来到了马蹄湾。</p><p class="ql-block">来到马蹄湾,我的主要收获是认识了老曹。老曹,名志军,祖籍神木县人氏,20世纪20年代,爷爷辈上由神木县大保当迁徙而来,1967年出生,中等身材,穿着讲究,虽只有2年级文化,但十分健谈,一看便知是见过世面的人,妻子乃靖边县人氏,文盲,因先天弱视,戴着一幅高度近视的眼镜,看上去一派很有文化的样子。夫妇二人共育有2儿1女3个孩子,孩子们的学历虽然不高,但多有一技之长,现都在延安谋生,均已结婚生子。</p><p class="ql-block">老曹虽然打小没怎么念过书,却不甘于在农村做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农民,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便借钱买了一辆翻斗车,在志丹县城工地做活,后来到了延安,一干就是30年。在延安期间,颇有头脑的老曹耗资20多万元在市场沟买了6间房产,5年前遇到拆迁,获赔100多万元,本人另外出资100多万元,在延安为孩子们买了3套楼房。</p> <p class="ql-block">“以前,农民靠退耕还林还能获得不少收入,现在不晓得有没有了?”在了解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老曹的非凡人生后,我开始把话题转向住在村子里的农民身上。</span></p><p class="ql-block">“有了。公家现在把退耕还林政策又顺延了,已经退耕还林的土地,在按照每亩160元的标准给了15年后,现在每亩继续给90元,光这一项,一家农民一年下来估计就可以拿到4000多元收入。”老曹说。</p><p class="ql-block">“我听说咱们杏河有的农民一年光杏核就能卖1万多块钱哩?”看见村子周围漫山遍野都是快要凋谢的杏花,我问。</p><p class="ql-block">“我们庄的杏少是不少,但农民大多看不上,不愿意捡。我们庄最多的是山桃,去年,有的人家光卖山桃就挣了2万多块哩。山桃省事儿,一年到头啥也不用管,就是等自己成熟后,花20来天时间,采摘和捡拾一下就行了。”老曹说。</p><p class="ql-block">“你们庄有苹果没?”我问。</p><p class="ql-block">“有了,成规模的有两户,去年,每户一年大概卖了16万块。”老曹说。</p><p class="ql-block">“这两年,咱们杏河的山上安了不少风力发电机,不晓得给咱们农民能带来收入不?”看见村子对面山上有两个风力发电机,我问。</p><p class="ql-block">“有了,怎可能没有。就拿我们庄来说,就安了这两个风力发电机,每个占地3亩,公家和村上签订了19年合同,另外,安装时,巨大的发动机叶片要从我们庄经过,不得不砍掉路边的树,为此,公家按大的每棵赔80块,小的每棵赔30块,连续赔10年。这样,光这两个风力发电机,村里就收入了50多万块。”老曹说。</p><p class="ql-block">“钱都付清了吗?”我问。</p><p class="ql-block">“付清了。”老曹说。</p><p class="ql-block">“你们庄的农民好揽工着不?”我问。</p><p class="ql-block">“在咱们当地不好揽,又没活,工钱还低,要揽工还是要去内蒙哩。我去<span style="font-size:18px;">年在内蒙揽的包了48天工,就挣了2万多块钱,而且工钱是一天一结。</span>”老曹说。</p><p class="ql-block">“照你说,你们庄农民的收入情况还不错哩。”我由衷地说。</p><p class="ql-block">“就是,我们庄的庄风也好,没有不务正业的人,没有贫困户,再说,现在国家对农民太好了。”老曹由衷地感慨道。</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塌 崖 畔</b></p> <p class="ql-block">辞别马蹄湾后,看着还有时间,我便迅速折返至可以通往靖边县的柏油公路上,准备前往塌崖畔看看。这时,车子的导航仪显示这里有个村子叫做扫芊湾子,可环顾车外,什么村子也看不见。直到后来和塌崖畔的村民聊天时,才知晓这个位于庙和渠和三皇庙塌及西山村之间、曾经居住过杨王两大姓氏的村子因全村人悉数走光而消失了。在这个消失的村子所在的柏油公路的西边,有一条向山下延伸的长约二三里的土路,土路的尽头便是塌崖畔。</p><p class="ql-block">塌崖畔,又名塔崖畔,是王崾岘行政村的又一个村民小组,坐落在一个背东面西的阳洼上,大致由不规则的上下两排散落的居民点组成。北与庙和渠接壤,东南与三皇庙塌、西山毗邻,东北与马蹄湾相接。住着杨、范、郝3大姓氏22户人家,常住人口只有6户12人。</p> <p class="ql-block">塌崖畔村子硷畔下边有一条自东向西的深沟,当地人唤作崖窑沟,通往杏子河。彼时,位于塌崖畔脑畔山上的公路尚没有开通,塌崖畔人就是沿着这条深沟步行2个多小时走出大山、投入世界怀抱的。</p> <p class="ql-block">此行来到塌崖畔共遇见3个人。第一个人恰巧就是该村的村民小组组长,名叫杨光玉。老杨生于1962年,初中文化,计划经济时期曾经担任过村里的畜牧员。婚后育有1女2男3个孩子,现均已成家立业,并为老杨生下6个孙子。</p><p class="ql-block">据老杨介绍,塌崖畔的其它条件都好,就是通村道路路况太差,既没有铺石子,也没有铺柏油;另外,村内两排住户的公用路面也没有硬化。</p><p class="ql-block">经了解,国家现在给一个村民小组组长一年的工资是5000元。</p> <p class="ql-block">此行在塌崖畔遇见的另外两个人便是住在村子上排的郝姓父子俩。</p><p class="ql-block">儿子郝德义,1956年生,高中毕业,先后担任过三皇庙塌小学教师、志丹县食品公司和杏河饲养场收购员,亦工亦农。10多年后,国家进行机构改革,解散了饲养场,郝德义在获赔2万元后被打发回乡,当了农民。婚后育有4个子女,46岁时,妻子去世,未续娶。目前,4个孩子均在门外打工维生。</p><p class="ql-block">老父亲,90岁,弟兄6人,其中有两个兄弟一个参加了国军,一个参加了共产党,均战死沙场。老父亲为其中一个“顶门”,享受烈士遗属待遇,目前抚恤金和高龄补贴合计1年达1万多元。老人家终生没有患过大病,身体十分硬朗、欢实,除了耳朵略有些失聪外,仍可以为家人帮忙干些家务活。在被问及老人家的长寿秘诀时,答曰:常年坚持一天喝一至两袋牛奶,已经上了瘾;鸡蛋也吃,但没有定数;另外,老人家一贯不喝酒,不喝茶。</p><p class="ql-block">“我们庄村风可好哩,没有赌博的,没有吸毒的,没有偷人的,没有酗酒的,过红白喜事时,一村人统共也就能喝个2两左右。”老郝(郝德义)说。</p><p class="ql-block">“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去,谢谢你!”眼看着天快要黑了,我只得长话短说,依依不舍地打着招呼。</p><p class="ql-block">“干脆不要回了,晚上慢慢拉。”老郝诚心挽留道。</p><p class="ql-block">“不了,老人还等着我回去吃晚饭哩,饭后我得回延安,明天还要上班哩。”我诚心告辞道。</p><p class="ql-block">老郝眼看着素不相识的我执意要走,便坚持把我送到大路口,直到照着我驾车离去后,才掉头回去。</p> <p class="ql-block">作者:徐长玉,陕西省志丹县杏河镇人,长期在延安工作和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