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一如风筝的牵线

凤语多菁(拒私聊+V)

<p class="ql-block">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净土,用来安放灵魂,用来追寻亲情,用来寻根问祖。这块净土便是故乡。远在他乡,故乡是情怀,有愁肠百结,有午夜梦回。远在他乡,父母健在的日子,故乡老家是节假日的千里奔赴不辞辛苦;父母西游,老家便成了清明寒衣的祭奠,是常忆常念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父母离世经年。清明祭扫按照乡俗,春分一过三五天就安排妥当了。只是今年禁烧政策严厉,不得给天堂的亲人烧送纸钱。但愿他们有外出消遣的花销。</p><p class="ql-block"> 今年清明节回到老家,是因为在外地帮着侄子带孩子的哥哥嫂子,趁着假期回来了。兄弟姐妹们约好了聚一下见个面。父母去后,哥哥姐姐们的家就是我回乡的落脚处。</p><p class="ql-block">因了哥哥和侄子的归来,我们又相伴着拿着花枝花串来到墓地。让侄子给爷爷奶奶坟上培土,插上明艳的纸花。或许这是我的双亲更喜闻乐见的吧!他们膝下顽劣的孙子,如今也是有所建树,成了教书育人的先生。深耕学科每年都有硕士博士输出。更主要的是养着一个活泼聪明的闫家小掌门人。若是让烧纸,那将是怎样的一个青烟轻舞,纸灰腾腾的景象?!</p> <p class="ql-block">父母不在了,回到故乡,最熟悉的莫过于去上坟的路。哪里有沟哪里有坎,哪个地方车可以调头,驾轻就熟。每次都是兴冲冲地来。然而面对着酸枣棵子遍布,藤蔓纠缠的那一堆黄土,无边的酸楚在心中蔓延,如同把酸枣棵子上的刺,揉搓在了心上。濡湿的泪眼中是父母的音容笑貌。多想再做回小孩子,伏在他们的翼翅下,听他们唤着乳名,远离世间的纷纷扰扰。来时有多大的劲头,回去时就有多落寞。</p> <p class="ql-block">祭扫结束归来,大家齐动手。一会儿两桌酒菜便很利索地上桌。韭菜肉馅饺子列阵似的站在了排排上等着下锅。整整五大排排,很是壮观。一时间哥哥的堂屋院子如过年般热闹。人有陆续上来的,酒菜也不时添加两个。(因有事儿外出的小辈儿们,听到信儿也在赶来。)哥哥笑着,我们姑嫂几个在锅台边儿忙活。沉寂了几个月的小院活泛了起来。有喝酒的,有端饺子的,各取所需,各呈姿态。</p><p class="ql-block">这活泛感染了我,索性住了下来。令人惊奇的是竟然安然入眠一夜无梦。二天醒来,旭日已升上梧桐树梢。东沟菜园子的葱绿与金黄吸引了我。</p> <p class="ql-block">我顺小路而下,油绿油绿的过冬青菜(菠菜的叫法)挺出了40-45厘米高杆,是唯在这个时节可见的当家蔬菜。这两天正是好吃多见的时候。金黄灿灿的油菜花在晨曦中摇摇曳曳,一派鲜明。沿着地垄漫步,在树丛边遇见了那口老井,井边的小渠沟也在。大姐姐在井边洗衣服的情景便在心上出现。(长姊也已去逝。她在本村成亲,姐夫家住在村东)只是井台上架了辘轳。记得当年是安装了潜水泵抽水浇灌东沟的菜园子的。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打听着东沟里浇园子,就来洗衣服。据说后来此井供附近几家农户吃水,就换成了辘轳。现在自来水入户,辘轳上的铁箍生锈了。</p> <p class="ql-block">想着念着,信马由缰到了村里的老街。原来此街的东西两头有两个高高的二层阁楼,是村子的东西两个制高点。高阁连读加儿话音,乡党们叫作“高儿”。两“高儿”之间是村子重心及繁华所在。本想找寻大碾盘小碾盘,依稀只是个大概。要不是脚碰到了一个没有烧透的“纸马”(用残废的笤帚疙瘩糊上白纸形似马匹,作为新辞世的人西去的坐骑。)还不知道已经村里的“五道爷庙”。此处是村子的中心,也处于街道的中间部位。此处还是今古之间相连接的地方。村里有人故去,不论住在村子的哪个方位,后人都要来这里烧些纸马香烟儿的,通告人已故去,请托五道爷给予照顾,如此云云。</p><p class="ql-block">意念中很长的一条街,不经意间就走了一半。回首看看几步而已。</p> <p class="ql-block">街上几乎没有人行走,偶或有一个,我不认识,也就不主动打招呼了。一任自己的思绪在街上徜徉。一个小小的斜坡提示我到了西“高儿”。四顾一下,少时同伴儿家的旧门楼也证实了所在。“高儿”边的高台斜坡远比这会儿要高一些,坡度要大许多。出了“高儿”便到了村子外拓的西部,树多了。有鸡鸣狗吠声,树梢头喜鹊清脆地叫着,就是少了人声。</p><p class="ql-block">顺着思绪的牵引,我来到了西沟。那里有老屋,有杏树,有父母紧秋过夏干活儿的场。(场,集体生产队时平整出一块平坦地儿压实,夏收时麦子进场,秋收时谷物玉米收回来先拢在场里,去皮脱粒,然后分给各家各户去晾晒归仓。)</p> <p class="ql-block">哥哥起新院时,将老屋的北屋西屋和院子与村里进行了置换。置换后的老屋只留下南房一面房屋。有过道有大门,其余两间用来存放杂物。那里曾经放过我折了大梁的自行车,存放过父亲临去世前俩月,顶着骄阳带着我绕坡转岭割回来的青草垛,一直顶着房梁。父亲识文断字写写算算是好手,干农活向来不那么强势。那年他知道他的老丫头,刚刚考上重点初中的老丫头开学需要交勤工俭学的费用,他力所能及的帮帮忙。那年父亲69(虚)岁,我14(虚)岁。</p> <p class="ql-block">现在屋里也堆着杂物,只是墙有裂,老屋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不能再走进去,去翻找旧时光。好在房前屋后有几棵树年来月来地守护着,陪伴着。这次回来还发现了一棵桃树,桃枝条条桃花稀疏,就那么大大咧咧舒朗地开着,拂扶在布满裂痕的墙上。我好像看到了我的样子,尽力地发出明亮。又是那稀疏的桃枝桃花梳理过滤着压在心底的苦痛记忆,抚摸我的善良,也抚平那刻骨铭心的寄人篱下的忧伤,教我与自己和解,学会自我疗伤。</p><p class="ql-block">西沟里的左邻右舍差不多都在村北公路两侧起了新屋,只有一户仍然飘着烟火气。感谢他家的坚守,让我有的参照,去细数那几处残墙断壁的旧主,注目着仿佛有听到里边传来同伴儿的嬉笑声。</p> <p class="ql-block">老屋正南边有一个高台,是第五第六生产队的场。为了少走几步路,从岸墙上爬上爬下是家常便饭。一直记着岸很高很陡,爬上去还是要费些力气。为了便于蹬踩,岸墙上有好几个窝坑儿。如今岸墙坦铺成了不陡的半墙。我呢也找不到盛脚的窝坑儿,爬不上去了。乖乖的顺着东边上场的道儿,走上了平台。场不再是场。我向北望望,希望能看到炊烟又起,希望能听到娘唤我回家吃饭的声音。静心一听,只有南屋前梧桐树上喳喳的鹊叫声。</p><p class="ql-block">拾步而下,南沟到了眼前。村北公路未建成前,南沟沿村边延展着一条路。我便是沿着这条路向东出村,去求学,去奔前程。奔波了近半个世纪,再回故乡,已经没有几人能唤我姓名,更别说唤我乳名。偶尔有人认出来我,也是问你是谁谁的姑姑,或者是谁谁的小妹子儿吧。这便让我欣喜不已了。</p> <p class="ql-block">都说故乡回不去了。尤其是出嫁又外出奔波的姑娘,娘家是客,婆家无娘。几十年过去,时光变迁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心智与容颜,故乡老屋也在时代的洪流中波澜起伏。故乡的风景,物左人非。那留在记忆中的熟悉,经过岁月的洗礼日渐了无痕迹。他们只能存活在我们的忆念里。每人每的忆念,每人每的不同。</p><p class="ql-block">故乡一如风筝的牵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