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旧精魂”，苏东坡写了二世友情的故事（八）

蔡明德

“三生石上旧精魂”这句话出自苏东坡所写的《僧圆泽传》，是根据唐代袁郊所作《甘泽谣》中的《圆观》传奇故事而改编。讲的是一个僧人即将转世，和朋友相约十三年后相见，十三年后朋友在约定的地点遇到转世为牧童的僧人，牧童唱了多首竹枝词，其中一句就是“三生石上旧精魂”，意思是肉体是新的，魂还是旧的。苏东坡的《僧圆泽传》里，记载了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于唐朝，距离苏东坡的年代并不远，而且人事时地物都记载的很详尽。袁郊故事中的诗是“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临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苏东坡故事中的诗是“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诗中仅有二字之差，此诗的意思是，我是三生石上昔人的魂魄，不要再提过去赏月吟风的事情了。很惭愧让你跑了这么远来探望我，我的身体虽然变样了，心性却依然如故。

故事大致是这样的：京师洛阳内的惠林寺，是已故光禄卿李登的旧居，在抵抗安禄山叛军攻城时，李登据守而死。他的儿子李源由此体悟到人生无常，一改喜游玩，尚奢华、善歌舞的旧习，把家改成惠林寺，在内修行五十余年。惠林寺的主持是圆泽禅师，善经营，懂音乐，是李源的密友，二人经常彻夜畅谈，不为外人所了解。有一天，二人相约出游，却在路线的选择出现分歧，最终，圆泽放弃走陆路的主张、依从李源走水路，遂感慨地说：“人生之路，真是身不由己啊！”行船途中，看到一个孕妇正在河边用瓮取水，圆泽就流下了泪来。

李源问其原因，他说：“我不愿意走水路，就是怕见到他，因为我注定要做她的儿子，她孕育三年了，因为我没来，所以一直没有能生下来。现在，我只好去投生，三天后给小孩子洗澡的时候，请你来看我，我以一笑为证。十三年后的中秋夜，你来杭州的天竺寺外，我一定与你见面。”傍晚圆泽死了，那个妇人也随之生产了。三天后，李源去看他时，婴儿对其微笑。

十三年后，李源从洛阳到杭州西湖天竺寺去赴约，刚到寺外。就听到远处牧童的歌声：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李源向牧童问好，牧童说：“李公真守信约，可惜我的俗缘未了，不能和你再亲近。我只有努力修行，才不至堕落，我们将来还有会面的日子。”随即又唱了一首歌：身前身后事茫茫，欲活因缘恐断肠。吴越江山游已遍，却回烟棹上瞿塘。唱完，牧童掉头而去。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余音缭绕。悲凄哽咽。人世间难得知音，高山流水、心心相印。谁知在最不能离别的情况下，生生地永诀了，此情此意何以堪，好不容易捱到十三年后相约会面的日子终于来了，谁知此身已非彼身，一转眼已成百年身了，人是故人，身己非他，话是故人语，却凄凉难抑。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阴阳两世人，自然走不到一块，心向往之，而身不能至，一方隐入烟霞而去，另一方多了一层悲凉与伤感，三生盟约，却只能一生受用。

三年后大臣李德俗启秦皇上，李源是忠臣孝子，请皇上封为谏议大夫，但这时的李源早己彻悟，不肯就职，后来李源就终老在寺里。看了这个故事，有人会问：李源与圆泽相见不过两生，就是前身与后身，明明是两生，如何说成是三生？我的见解是：其一是所谓的“三生”即指李源见的第一次是圆泽的本身，第二次见的是圆泽的后身，第三次见的则是圆泽化入烟霞而去的化身。故称为三生。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但不管如何，三生石的名称就这样流传下来。

“三生石上旧精魂”这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它写朋友的真情，写人的本牲，写生命的精魂，历经两世而不改变，读来令人动容。圆泽禅师和李源的故事广泛流传，到了今天，在杭州西湖天竺寺外，还留有一块大石头，据说就是当年他们隔世相会的地方，称为“三生石”。该石高三丈许，由三块天然石灰岩组成，石上镌刻“三生石”三个篆字。三生石代表了“前世，今世，来世”，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中的宝黛爱情就是从三生石畔的前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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