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参加修建宜昌鸦官铁路恩施民兵师以下乡女知青为主成立的宣传队合影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乡以后,才知道农民睡觉有细睡与粗睡之分,细睡即脱光衣服睡,说俗一点叫打光胴胴睡,拿现在的说法叫裸睡。粗睡即穿衣服睡。解释起来就是用细嫩的皮肤接触床铺叫细睡,衣服比皮肤粗糙,与床铺接触即叫粗睡。这种睡觉的习俗由来以久,原始人类没有衣服穿,只能是细睡,后来社会经济发达了,特别是内衣内裤发明后,经济条件好的人选择粗睡,这样可能睡相雅观些,也可避免被人窥见的尴尬。而家境不好的人家,考虑穿衣睡觉因与床铺特别是铺竹席的床铺摩擦坏衣服,仍然选择细睡。男人细睡尤可,女人也细睡就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了,但我们下乡的地方,大多数男人与女人都细睡,其他地方也大致如此,为此我曾写过一篇名为《细睡的辛酸》的文章发表在《恩施日报》上,转录于后:</p><p class="ql-block"> “恩施土家族人称穿内衣内裤睡觉为粗睡,反之则叫细睡。细睡对于儿童来说,是无所谓的,说得更直白一点,叫打光胴胴睡,我的孩提时期便是这样睡过来的,但到成年后,再要细睡,当然觉得不雅相,然而,当细睡的历史本该结束却没有结束,至今回忆起来,心情依然是沉甸甸的。</p><p class="ql-block"> 1964年,度过了16个春秋城市生活的我,作为知青下乡当农民,少不了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当然少不了与农民同睡。记得刚下乡时,第一次与农民同睡是在冬天,夜宿一个叫黎常凤(名字带凤,但是个男的)的青年农民家里,晚上睡觉时,只见老式木架床上只有一床破棉絮,再是一张不知睡了多久,红中透黑的竹席,小黎三下五去二脱光衣服,钻进棉絮。当我穿着内衣裤钻进棉絮时,他大感诧异:“你粗睡呀?”我不解,他向我作了解释,从这时起我才知道什么是粗睡与细睡。入乡随俗,也是为了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脱就脱呗,温暖的肌肤与冰冷的竹席接触,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好在两人肌肤相亲,体热交互上升,年轻人睡性大,一晚上睡下去,倒也不知道什么寒冷。</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以为男人细睡不足为奇,当听说女人也细睡时,心里便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当然,成家之前,对女人细睡是不会看见的,农民朋友关于某某女人因细睡,被人偷奸的笑谈也让我不知真伪,然而亲闻一件事,让我不得不相信农村女人细睡的真实性。1970年因“三线建设”修宜昌鸦官铁路,抽调18岁至25岁的基干民兵,清一色的男儿上修路前线。第二年,330工程——即宜昌葛洲坝水电站工程上马,农村男青年抽调多了会影响生产,只好选调了一部分女青年。原在修铁路的恩施民兵团的李怀生团长,调任修“330”的恩施民兵团团长。这年夏天,李团长晚上巡查,走进女民兵住的席棚,只见白花花的一片,原来细睡的女孩子因天气热蹬了被单,春光大泄。第二天,李团长召开紧急会议,安排各连队给女民兵一人做两条短裤,一时间成为笑谈。李团长亲口给我说了此事,这位当兵出身的长者(在恩施县人武部部长任上抽调去的),言语中除了尴尬还有着难过。</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恩施土家女人细睡,是因为裁缝信迷信,认为女人下身是不洁之物,做了女人的内衣裤要背时,不肯做被称为小衣的女人内衣裤。我到不这么认为,如果这样解释,女人为何不自己做?男人不会让裁缝背时,为何也细睡?也是裁缝不做内衣裤吗?说白了,就是因为穷。那个时候,人民穷,农民外面穿的衣服就少,谁还去做内衣内裤。农村睡席子的多,还有人家钻包谷壳叶睡,穿衣服睡容易磨烂,于是应了“人皮不顾顾树皮”的一句俗话,打光胴胴细睡,节省了衣服,因为人皮是磨不坏的,即使磨坏了,也会长好,不用花钱,何“乐”而不为之?</p><p class="ql-block"> 参加工作后,不曾想还经常细睡,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农村。那个时候,在城里工作的人老是被抽调下乡支农,有政治纪律要求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的。同吃虽然伙食差,能忍耐;同劳动虽累,能坚持。最伤脑筋的是同住,特别是与农民朋友同睡,俗话说“穷长虱子富长疮”,贫穷的农村虱子跳蚤多,床上虱子最多,只要一同睡就沾惹上一身。无奈之下,拿出细睡的本领,光胴胴进,光胴胴出,不穿内衣裤,沾惹的虱子跳蚤会少一些。即使这样,下乡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统统换掉衣服,烧开水整虱子跳蚤。好在那时衣服的料子都是纯绵的,任你用开水煮烫也不会变形,要拿到现在穿化纤料子,怕是整一次虱子跳蚤要丢一身衣服。</p><p class="ql-block"> 现在,时代变了,日子好过了,年青男女已经不知道细睡的历史,当然也不知道穿内衣裤睡叫粗睡,粗睡是在光彩夺目中进行的,富丽堂皇的内衣内裤,既要讲质地,又要讲品牌。他们也会细睡,但不会这样称呼,而是很时尚的说裸睡。无论是为了节省衣服的细睡,还是怕沾惹虱子跳蚤的细睡,对他们都是天方夜潭。他们更不明白的是,“细”与“裸”一字之差,从字面上讲,“细”显得文雅,“裸”显得直白,但一字之变却承载着多少历史的艰辛。</p><p class="ql-block"> 我这人还是喜欢粗睡,说起细睡,总是想起陈年往事,难免心酸,因此害怕细睡。”</p><p class="ql-block"> 文章归文章,值得欣慰的是,凡是有知青下乡的地方,当地农民在知青的影响下,经济再困难,也要制备内衣内裤,逐步改掉了细睡的习惯,特别是女孩子向女知青学习,对床单与内衣比较讲究起来,一些放了人家的女孩子对男方彩礼的要求,更是直接增加了必须有内衣的条件。(未完待续)</p> 2022年下到小河6队的老知青贺孝贵(右一)返队看望仍居那里的老知青陈忠和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