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

孙洪文

小舅，兄弟姐妹九个，他排行老九，年龄比我还小三岁，年轻时办事吊儿郎当，说话没大没小没有正形。

小舅，一米七五的个头，身材偏瘦，走路摇摇晃晃，感觉风大一点能把他刮得摇摆不定。全脸布满沟沟壑壑，额头上的横纹有七八条，从一侧延伸到另一侧，眉毛两侧有两三条深深的竖纹，脸庞两侧也布满了横竖不同深浅不一的纹路。从小舅的脸上看，似乎经历了太多人间沧桑，那纵横的沟沟壑壑似乎写满了苍凉故事，如同那老榆树，树杆上全是疙疙瘩瘩，饱经风吹雨淋地磨砺。

我和小舅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二〇二四年三月二十四日，在海南陵水过冬的小舅要回大西北的家，便携妻来到海口和我们相聚。搭眼再看小舅，还是身材偏瘦走路摇摇晃晃，但说话办事靠谱很多。满脸的沟沟壑壑还是和年轻时差不多，不见明显增多。我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小舅那满脸的沟沟壑壑似乎和岁月沧桑没有直接的关系，感觉和基因遗传密切相关，他一大家子人脸上都有多多少少的沟沟坎坎，笑起来满脸的皱褶。

这次小舅到我们家住了一周，经过观察，我在小舅身上有了一些惊喜的发现，最大的发现就是他对妻子是那么地关心和体贴，那份温柔让人感动，那份温暖让我对小舅刮目相看。小舅这次来访，让我又回忆起了小舅的过往，一幕一幕在我眼前浮现。

小舅和我一样，经历过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一九六〇年，姥姥带着六岁的小姨和三岁的小舅，母亲带着六岁的我和两岁的弟弟，离开山东烟台老家，以投亲的方式走进了大西北，成了建设大西北的一员军垦战士。小时候的小舅调皮捣蛋，曾被大姐和三哥收拾过。小舅说：有一次他在外面和别人打架，人家给大姐告状，大姐和大姐夫一起狠狠地打了他。还有一次偷了别人两个拖拉机上用的小灯泡，被三哥揍了一顿。我问他恨不恨时，他说当时恨，过后就不恨了，姐姐哥哥都是为了我好。不过我还是想插一句话，姐姐和哥哥打弟弟情有可原，可姐夫打小舅子是不是有点过分，小舅的这个姐夫就是我的老爸。

小舅谈恋爱有着一段传奇故事，老婆有一个同学，我想给我同学介绍，结果两人不对眼。母亲知道了此事，也见到了老婆的同学，也得知老婆的同学是山东人，因为母亲是山东人，自然对山东人有好感。于是母亲说：“给咱们留下。”老婆问：“给谁留下？”母亲说：“给你小舅留下。”老婆说：“不行，我们是同学，那样的话，我岂不小了一辈。”其实老婆的真实想法是，她的同学是老师，怎能看上初中文化程度的小舅。母亲知道老婆的同学和父亲的堂妹在一个学校，就自己找到了这个堂妹燕子，通过这层关系让老婆的同学与小舅见了面，两个人通过接触交流，真的好了起来，最后走到了一起，组成了家庭。

小舅结婚后，和小舅妈恩爱有加，性格也变好了，不再吊儿郎当，说话也有板有眼了，犹如变了一个人。小舅年轻时自由懒散我行我素，结婚后却对小舅妈言听计从，从不顶嘴，这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小舅的变化，让我感慨许多，一个家庭有个好妻子是多么的重要，她是家庭幸福的根基，是家庭和睦的源泉。我跟小舅说，你找到小舅妈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小舅嘿嘿地笑。

小舅这次来我们家后，有一天我对小舅的变化大加赞赏，祝福他找了这么好一个老婆。小舅坐在椅子上，看看小舅妈不在跟前，便用右手揪起了自己的右耳朵，使劲地向上提着，并用左手指着在卧室里的小舅妈，咧开嘴无声地笑着。我立刻明白了小舅的意思，他想说，如果不听话，小舅妈会揪他的耳朵，我也笑了，笑得很开心。小舅揪自己耳朵的动作看似对小舅妈不满，但从小舅的表情里，却看到了小舅对小舅妈满满地爱。

老婆说，她和小舅妈从小在一起上学，两个人天天形影不离，小舅妈就像一个大姐姐，我对她言听计从，我们从小到大从未红过脸，小舅妈也是如此说。老婆说，有一次她随父母到内地探亲，功课拉下不少跟不上学习的步伐，是小舅妈天天帮着她复习功课，到考试时考了69分，顺利升了学没有留级。老婆还说，小舅妈说话办事恰当好处，有板有眼，并有理有节，让人心服口服。小舅的变化，不能不说小舅妈的为人处事，对小舅影响极大。

文章的开头，对小舅外表及性格的描述，使用了一点夸张的手法，希望小舅看到后不要太介意。这次小舅来海南和我们相聚，我发现小舅有着自己的情和爱，让我一改对他的看法。他对老婆的爱是那么的温柔，老婆过马路时，他牵着老婆的手。老婆坐公交时，他站在老婆左右防摔着。老婆坐着时，他会为老婆拔着那青丝白发。我跟小舅妈说：小舅对你真好。小舅妈微笑着答道：人老了，更懂得了珍惜。还有小舅特别地护窝，亲朋好友有什么困难他会第一时间去帮忙，出钱或者出力，其中有一侄儿在他的帮助下，职业生涯得到了很好地发展。每逢过年过节等节假日，他会把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把那亲情维系。就目前为止，虽然他在家中是老小，却担当着家中“老大”的那一份责任。虽然我们在一起还是没大没小，但我在心中还是真诚地叫他一声小舅。

三月三十日，小舅和小舅妈去了山东老家，趁着清明节，去给父亲的坟头上烧上一道纸，寄托心中的那份哀思。小舅说，趁着能走动，再回老家把父亲祭奠一下。小舅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回老家祭奠老父亲了，说着脸上有一种凝重的感觉，可见小舅也是一个孝子。

小舅和小舅妈离开海南后，心中莫名其妙的空虚，每天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每天逛街吃美食，每天欢声笑语，现在却只能回忆。小舅妈给我老婆说，多少年没见面，感觉还和小时候一样，还是让人感觉那么纯真，没有一点隔阂。小舅妈走在回老家的路上，发来微信说：“离开了海口，离开了热情款待的洪文和郭云，谢谢你们。”其实我们更应感谢小舅和小舅妈的到来，让我们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

文章插图中，小舅头上戴的那顶“西部牛仔”帽，是我知道他要来，专门给他买的，开始他并不喜欢这顶帽子，戴上后拍了个照，顿觉帅气不少，于是喜欢起这顶帽子，每天上街戴在头上不愿摘下来。老婆也给小舅妈买了一顶白色的渔夫帽，戴在头上是不是靓丽不少？两个女人互相赠送着衣物，顿感亲情温馨甜蜜。小舅说：“回家后，我要告诉家人，这顶“西部牛仔”帽是大外甥送给我的，让其他外甥及侄子也给我送礼物。”其实小舅这么说，不是真的想要什么礼物，而是这十几个外甥及侄子，对他来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挂，已是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小舅兄弟姐妹九个，现在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可叫了，这十几个外甥和侄子在他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已和小舅及小舅妈商量好，今年入冬前再到海南相聚，来享受海南温暖的冬季，享受海南优美的环境，享受海南清新的空气。我已七十有一，小舅六十有八，上帝不会给我们太多的时间，不再省食省钱，对自己好一点，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想怎么潇洒就去怎么潇洒。

期待今年冬天与小舅及小舅妈再次相聚海南，把那份亲情凝聚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