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

友朋远方来

珍妮 作者：伊木青 封面设计：伊木青 珍妮 作者：伊木青 前言：谨以此篇献给我亲爱的妈妈。 （1） 1966年3月的一天，清晨的阳光，洒在漕河镇芝麻山公社高新铺村，田野蒸腾着薄薄的雾气，绿茵如毯，太阳暖洋洋的，摩沙着人们浑身舒坦，驿河静静流淌，翻着绿红的波光，象五彩的龙，阵阵春风，拂过花红柳绿的河堤，带着春天的馨香，把温暖绽放在田间干活的社员的红朴朴笑脸上。 “袁大嫂子，玉兰生了。”随着一声清脆的惊喜叫喊声，袁英弯腰麻利收起扁担箢箕，三步二步跑回家，喘着粗气去女儿的房间，接产婆抱过刚包好的婴儿，递给袁英：“恭喜袁嫂，喜得孙女。”袁英象突然记起了什么，伸出的手忙缩回：“喜娘忙了这一晌，我去煮碗面。”拍拍衣襟，扯扯衣角，沉下脸，转身去了橱房，接生婆赶着后面喊：“多煮两碗，玉兰也饿了。” 玉兰生了个女孩，在县粮食局工作的丈夫朱小权匆忙赶回家，拎了个蓝土布袋，里面有二罐红糖，一罐猪油，几斤面条，牛皮纸包了二斤猪肉，放在李玉兰梳头桌子上，走到床头问：“你娘儿俩还好吧？”李玉兰有力无力地答：“还好，你回来了，给娃取个名吧。”朱小权沉思了一下说：“女娃子，不能养娇了，就叫妮子吧。”玉兰十八岁时，圻阳师范毕业，对丈夫给女儿取的名不满意：“那就叫珍妮。”说完扭头睡去。 珍妮就这样在漕河小镇上落户生根了。珍妮有一个姐姐叫珍祺，四五岁时，就聪明伶俐，秀外慧中，识字算数，认读书画，一经李玉兰教学，无不牢记，玉兰夫妇很是欣慰。 原想二胎生个小子，凑个儿女双全，香火可传，不成想又生了个丫头，玉兰不如意，又愧又气，朱小权更是一丝笑意也不给，冷若冰窑，说话硬帮帮，玉兰有些憋屈，心想：天意如此，又不是人能所为，没处出气，就把小珍妮扔一边，自顾自睡去。 小珍妮来的有些不尽人意，家里自从添了珍妮，玉兰就辞掉了高新铺小学教书的工作，回娘家与袁英挤一块住。三间土砖灰瓦屋，东西两房母女俩各住一长间，一隔为二，后隔间做厨房，中间大门进出，中堂一人占一边。 玉兰爹解放后当过高新铺村二队的大队长，因一次带领社员修水库失事，三十多岁就去了，那年，玉兰十四岁。玉兰爹去世时，除了留三间瓦屋，家徒四壁。那时，正走大集体，家里陡然失去了顶梁柱，日子艰难可想而知，可吃糠咽菜的日子也得过，敖不过，袁英后来带着女儿改嫁了，玉兰长大后，新社会政策好，女孩也能上学读书，袁英咬咬牙，硬是让玉兰念完了圻阳师范学校，玉兰毕业后，回本村小学教书。 袁英与后夫又生了个儿子，取名高晓文，玉兰出嫁后，不愿去圻北大山头婆家住，仍住在娘家亲爹留下的房子里，母女俩时常吵闹，袁英干脆带着小儿子又搬回前夫留下的屋子，与玉兰一人一半分住。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只要吃饱穿暖，小珍妮也象门前的那棵石榴树，沐浴阳光雨露，茁壮成长。转几个年头，小珍妮已有半树高，能独自出门找小伙伴玩耍。 不过，小珍妮也有烦恼，记忆里抹不去的事，小珍妮羞于对小伙伴说，这可让她伤心透了。 坐在门前的小矮凳上，望着西边的太阳沉到山背后，燃烧着火红的天空，直至飘去最后一缕霞光，小珍妮就在心里默念：“愿今晚睡觉不做梦，不尿床，不挨妈妈打骂。”珍妮有点恨自己不争气。不知为什么，小珍妮每晚睡到半夜，就梦到自己泡在一个大温水池里，舒服极了，下意识用手一抓，水汪汪的，惊吓醒来，还没等小珍妮反应过来，拳脚象雨点落在珍妮身上，然后是爪子乱揪一阵子之后，妈妈再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拎起珍妮甩到床下，腿掉湿衣服，恶狠狠地说：“站着，不长记性的蠢东西。”小珍妮遍身疼痛，又冷得直打哆嗦，等妈妈与姐姐熟睡，听到床上传来均勻的鼾声，小珍妮这才蹑手蹑脚，小心翼翼把房门打开一条缝，侧身蹓出来，壮足胆子，穿过中堂，摸到外婆房间，外婆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小珍妮两牙磕得咯咯响，把珍妮搂进被窝捂着，早上，等妈妈外出干活，姐姐上学后，外婆才去替珍妮找来干衣服穿上，顺便洗了脏衣。 想到这，小珍妮很羡慕珍祺，家里好吃好穿，甚至好玩的，都先尽着姐姐，妈妈说：“珍祺读书成绩好，做事利落，将来有出息。”上次过中秋，爸爸回家带了橘子、苹果，小珍妮刚进屋，看到爸爸，又怯生生的倚着门框，爸爸手上拿着个红灯笼似的苹果朝珍妮摆手，珍妮眼睛瞪得象鸽子蛋，直咽口水，珍妮吃过苹果，脆脆甜甜的，“看，爸给你带好吃的，快来拿。”朱小权朝珍妮逗笑，小珍妮刚准备挪步，李玉兰赶巧从厨房出来，没好气地说：“每晚都尿床，害我们睡不成觉，还给她吃这个。”朱小权就又把水果放回篮子了。 小珍妮不愿与姐姐比，她觉得自己笨，比不上姐姐。 昔日缇萦亦如许，尽道生男不如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