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作者:姜世珍(88岁 女儿霞修改整理编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家在垇口上种庄稼时,经历的一件往事,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一天,我在矿场塆割草。快中午,正准备回家。碰见场上的熊四孃——熊端才(她家与我们家是老亲戚),只见她手里提个小篼,背上背个背篼。她告诉我下乡捡谷穗(收过稻子的田里落下的稻穗),那天太阳大,很热,她满头大汗。我问她捡到多少了。她把提篼举到我眼前,沮丧地摇摇头,声音里透着无奈:“走了好些地方,就捡到这一点点,田里都收得很干净。我这样回去,大人又要说我偷懒。”我挺同情她的,也不知道怎么帮助她、安慰她,简单交谈几句后就各自走了。她比我略小,看着她在大太阳下慢慢走远的身影,越发同情她。</p> <p class="ql-block"> 当我走到我们家种谷子的过路田埂时,发现田口的谷粒被碰落在地上了,田埂上零零落落地都掉有谷子。我脑子一激灵:过路田口稻子容易被碰落,掉在地上浪费掉,不如将它捋了。</p><p class="ql-block"> 我赶忙放下草背篼,回过身向熊四孃消失的方向追去,追上我对她说:“那块田是我家种的,是过路田,田边稻谷常被行人碰落在地。你把靠田口的一排稻谷捋去吧。”她说:“要不得,你家里人知道了,要挨打!”我说:“路边的,反正都要被碰落,掉地上也是浪费。”边说边拉着她往田边走,并帮着动手捋起来。不一会儿,我们就将靠田口一排稻谷捋完,一竹篼都不怎么满,大概只有几斤生谷。她很感激,连连向我道谢。我们就各自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我回家将让熊四孃捋谷的详情给母亲讲了。母亲听了后说:“要得,反正路边上的爱碰落。她家姐妹多,很苦!”</p><p class="ql-block"> 当天晚饭后,父亲问:“矿场塆过路田口的谷子整齐地捋了一排,是自己捋的吗?”母亲说:“你问你二姑娘吧。”我听母亲这样说,就连忙将捋谷的原委告诉父亲。我话还没说完,大叔在旁边就吼起来了:“你姜二娃好憨,喊人家捋自己的谷子......”边吵边拿了一根棍子丢父亲面前,要父亲重打我。我吓得全身哆嗦,缩着头,不敢说话。大叔一直不住嘴地骂我......父亲说:“你紧(俗语:时间副词,意思的吵了很长的时间)吵啥哟?捋了比碰落在地上强。路边上的东西你保得住吗?”大叔粗声大气地说:“要捋该自己捋呀!要喊人家捋,像话吗?”父亲说:“你太认真(较真的意思)哟,一个田口有多少谷子啊?田里收回来,晒在坝子里,扫掉的都不止那点儿。再说,熊表爷家也很苦寒(日子艰难的意思),一大家子人吃饭,就靠逢场天(赶集日子)卖白泡粑,日子好过吗?”</p><p class="ql-block"> 大叔不服气地说:“他们家不好过,你就把他家人供养起来!”他就这样一直不依不饶地吵过不停。还责怪父母庇护我,娇惯我,把东西偷给外人都不教育、责罚,还给我长翅.......高声大气地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母亲听不下去就给他吵起来了,大叔更来劲儿,粗话脏话一股脑吐出来,母亲被气得掉眼泪,我也跟着哭起来.......</p><p class="ql-block"> 父亲生气了:“我女儿就是做得对!她从小学善良,做好事。姜大兄弟,你好好想想:那时我不做好事,你母亲孤苦伶仃一人住在上面,又双眼不见,她能生活吗?我不接她跟我们同住在一起服侍她,她能活那么多年吗?她死了有人安埋她吗?你想想,你又是怎样住在我家的?你一根臭脚杆,人家不要你,将你撵出来,当时,我们不收留你,你还在吗?照你的说法,我比我的女儿还要憨,一辈子不该接收供养别人,你说是不是?现在还要受你的气!”</p><p class="ql-block"> 大叔听了父亲这些话,闭嘴了。但仍然不高兴,连着两三天都没下地做活。父母亲也没过问他,一天三顿做好饭照样叫他吃。</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捋谷子一事,体现了我们家善良与自私之争,格局大小之见端倪。</p><p class="ql-block"> 我父母亲一向善良,真诚待人、善解人意,捋谷风波中,都能支持和理解女儿对“捋与落”的不同意义的诠释,这也体现了在父母言传身教,在他们善良、同情他人疾苦、乐于助人品德熏陶下,我们血液里也流淌着同样的血液。</p><p class="ql-block"> 这场关于捋谷风波,最终在家人的理解和宽容下化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