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

年轮

<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崇尚先进,英雄辈出的年代。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蔚然成风。从小在军营边长大的我,耳濡目染,心中的梦想就是当兵去,在军队这所大熔炉里锻炼成长。</p><p class="ql-block">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骊山横岫,渭水环秀,我的梦想实现了!1978年3月12日,我们临潼县104名应征青年,身着绿军装,胸戴大红花,在父老乡亲们的夹道欢送下,从临潼火车站登上火车,一路向西。</p><p class="ql-block"> </p> 告别家乡 <p class="ql-block">  家乡今日别,从征情意切。 告别了亲人,告别了家乡,满心欢喜,充满希望,那分激动无以言表。</p><p class="ql-block"> 一人当兵,全家光荣,这是崇高的政治荣誉,也是我们的光荣传统。对农家子弟来说,这不仅是应尽的义务,而且是改变人生命运的一条重要出路。不论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充满了热切向往。</p><p class="ql-block"> “保家卫国,为家乡人民争光!”这是县领导在欢送大会上的要求。“到部队好好干,别想家!”这是父母的殷殷嘱托。那锣鼓喧天,热烈欢送的场面,倾注着父老乡亲的关怀期盼。犹如汽笛长鸣、车轮滾滾,一直回荡在我的耳边。</p><p class="ql-block"> 列车飞奔,一掠而过,但西安那古老巍峨的城墙,水天一色的咸阳古渡的和原野上那高耸的陵丘,入眼钻心,怎么也挥之不去。当年,秦皇汉武,纵横捭阖,一统中国。张骞凿通西域,开辟丝绸之路。班超西征31年,被封为定远侯。霍去病远征匈奴,所向披靡。左宗堂抬棺出征,收复新疆。无数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无数中华儿女义无反顾,舍生忘死,他们为中华民族建立了不朽功勋。</p><p class="ql-block"> 如今硝烟已经散去,我们这些热血青年,应征入伍意味着什么,将来会创造些什么?</p> <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车到宝鸡。那时的蒸气机车,时速也就六七十公里。我们乘坐的军列是闷罐车箱,通体油黑,条件简陋,车箱一个铁门四个通气孔。平时是用来运货的。运兵时,车里除铺了点稻草,其它啥也没有,还时常散发出一种特别刺鼻的味道。尽管如此,大家毫无怨言,一切都被当兵的喜悦冲淡了。自觉按照接兵孟排长的要求,严守纪律,确保安全。</p><p class="ql-block"> 我们48个人一节车箱。说实在的白天好过,晚上有点难受。一是冷。虽说已是阳春三月,能打开被子睡觉,但初暖乍寒,越往西越冷,尤其是车过乌鞘岭,冰天雪地,寒气砭骨,大家挤在一起还冻得直打哆嗦。二是闷。车箱人多,通风不好,加之遇到山洞,列车的煤烟味与车箱的气味混合在一体,真是令人窒息。三是囧。车箱没厕所,小便好解决,大手可真愁煞人。由此可见,古人西去开疆拓土是多么艰辛,老一辈创业者是何等感天动地,今天的人们往来有高铁飞机又是何等幸福! </p><p class="ql-block"> 过去听说铁路实施半军事化管理,坐上军列方知沿途大站都设有军供站,主要保障过往的军用专列。我们上车后的第一顿饭,是在宝鸡军供站吃的。下车后,一个班围一圈,那雪白的大馒头,喷香的炖菜和热乎乎的小米粥,很是可口。我一下咥了三个馒头,吃了一碗菜,喝了一碗粥,尤其是那碗猪肉白菜炖粉条吃得可真香啊!至今想起,还回味无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横穿河西 <p class="ql-block">  离开宝鸡,第二天醒来已到天水。从甘谷、渭源到定西这一段儿,古时属秦国陇西郡,现为陇中。看了铁路沿线的风光,基本和陕西差不多,一是新鲜二是亲切。</p><p class="ql-block"> 河西走廊,简称“河西”,自古以来便是沟通中原与西域的交通要道。它位于祁连山以北,北山以南,东起乌鞘岭,西至甘新交界,是块自东向西、由南而北倾斜的狭长地带,长约1000多公里。这也是我们一路向西,用时最长,最为寂寞,非常难忘的一段。.</p><p class="ql-block"> 人常说,“金张掖银武威,金银不换是天水。”车过定西到兰州,可是到了个最大的车站,觉着很是气派。过去兰州军区赫赫有名,它是西北五省军事领导机关的所在地,素有金城之美誉。当时我们集体下车吃饭,就地休息,在此停留时间较长。期间,时不时有老兵专列经过,向我们打招呼。</p><p class="ql-block"> 兰新线当时运能紧张,我们常常走走停停。据说是临时停车,要为客车和正点货车让道。车过兰州,城镇乡村日见稀少。最难忘的是到了嘉峪关,当时正值夕阳西下,风光很美。真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个苍凉壮美令我印象深刻。1991年8月,当我第一次登上嘉峪关关楼,放眼远眺,大漠浩浩,长城雄浑若现,不由感慨万千。“天下第一雄关”那六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就是左宗堂收复新疆凯旋时题写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出了嘉峪关,两眼泪不干。前面戈壁滩,后面鬼门关”。这是当年流传于丝绸之路的一句民谣。我们这些新兵,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一路憧憬,一路好奇,不论到哪儿,都觉新鲜。虽然在车上有时也唱唱歌,打打扑克,但走了三天三夜,还在甘肃境内,并且越走越荒凉,人烟越来越稀少,不由心里打鼓。真切感到,这河西走廊可真是长啊!不由想问,这行政区划是按自然地理走向,民族经济社会发展,还是从政治历史,国家统一与稳定的角度考虑划分的?</p><p class="ql-block"> 车到武威临时停车,听到对面老兵专列上有人向我们喊叫:“弟兄们:上当了!赶快回去吧!”当时我们感到很惊愕。对此,接我们的孟排长说:“别听他的,这是复员了闹情绪呢。”因为这话消极,所以有点印象。后来,在部队时间长了,经历的多了,也就看开了。</p><p class="ql-block"> 路遥遥,车漫漫。大漠戈壁,广袤无垠,古燧烽烟,浩瀚寂廖,偶尔可见骆驼出没。离家越来越远了,不由想起王维的那首《送元二使安西》:“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原本上车时大家还都不熟悉,我认识的只有高中同学邓安民和同村入伍的李社会,但寂寞中大家谈天说地,相互交流,很快也就熟络起来。真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乡党”,这话虽说有点狭隘,但对游子来说总是一份纯真的感情。</p> 安营戈壁 <p class="ql-block">  柳园,是甘肃的最后一个大站,也是通往敦煌的必经之路。过了柳园就是红柳河,便进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境界了。不时,有人问接兵孟排长:啥时到啊?我们在哪儿下车?到部队干什么?他总是笑呵呵地说:“快了,到了你们就知道了!反正是大地方,8023部队,特种兵,事业很伟大,环境很艰苦。”孟排长的话总是滴水不漏,严守秘密,让我们浮想连翩。</p><p class="ql-block"> 哈密到了,哈密到了!不知是谁在车箱门口兴奋地叫着,大家不约而同地向车门聚去,这时传来歌唱家巴哈尔古丽那悠扬欢快的歌声:《 我们新疆好地方》,目睹那别致的车站,瞧着头戴花帽赶着毛驴车的老大爷,鼻子被甜香的哈密瓜浸润着,大家内心一下爆棚,车箱顿时欢快起来。看来一路向西,肯定是新疆无疑!否则就出国了。</p><p class="ql-block"> 不到新疆不知祖国之大,新疆之美。它的面积166万多平方公里,约占国土的六分之一。已探明的矿藏多达153种,占全国的88%。其中103种位居全国第一,石油储量占30%,煤炭占40%。自公元前60年,西汉就在轮台设立西域都护府,新疆从此成为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1884年,清政府正式在新疆设省,乾隆皇帝改西域为“新疆”,取“故土新归”之意。1949年9月,新疆和平解放。1955年10月1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如今56个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团结在一起。天山南北好牧场,瓜果飘香牛羊壮,广袤的土地,丰富的物产,大美的风光,都昭示着新疆是我国无限广阔的发展空间,中国未来的希望在西部。</p> <p class="ql-block">  经过六天五夜的长途跋涉,我们于3月17日早7点到达吐鲁番火车站,一下车才知道我们这个专列共650名新兵,分别来自河南、陕西两个省份。我们在基地办事处门前戈壁滩上刚刚放下背包,忽然一阵风沙吹来,什么是“遍地不长草,风吹石头跑”,就让我们迎面领略了!吐鲁番啊吐鲁番,过去只知你的葡萄甜、海拔低,那想却是如此荒凉!休息片刻,每人发给一件皮大衣,我们又乘解放牌大卡车出发。</p><p class="ql-block"> 从吐鲁番经托克逊,开始翻越天山走干沟。汽车爬坡走得很吃力,绵绵车队看不到首尾。上山后,全是搓板路,不仅弯蜒曲折很颠簸,而且灰尘还很大,遇到停车那灰直往车里钻,落得我们个个像个土猴似的。这段路大约百余公里,坡陡弯急,风险很大。一路上,我们既看到许多车前保险杠上挂有白底红字,写有“安全行驶百万公里”的地方车辆,也目睹了车翻人亡的交通事故。真是出门三分险,人生不容易。</p><p class="ql-block"> 翻山过后是一片开阔地,汽车潇洒地跑了一段柏油路,不久便到了基地库米什兵站,大家可是得以清嗓除灰喘口气了。记不清在此吃没吃饭,反正休息了又出发,还是爬坡翻山。穿越榆树沟,终于看见一大片地方——马兰。下午7点,我们到达东村。热烈欢迎新战友的横幅格外醒目,喧天的锣鼓令我们振奋。简短的欢迎仪式后,我们便进住戈壁滩上一个孤零零的小院子——新兵五连。跳下汽车,两脚被盐碱鼓起的尘土埋没,班长刘玉君热情地为我们烧热了火墙,打好了洗脸水,很快安顿好了住宿,顿时一股热流暖遍全身,一路的疲劳一扫而光。军营真是个大家庭。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最难忘,当晚八点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新华社授权公告:我国于3月15日又成功进行了一次核试验。”这是历史的巧合,还是吹响了我们军旅生涯的号角?!看着班长会心的一笑,我理解了这是一支干惊天动地伟业的队伍。一路向西,行程2650公里,安营戈壁大漠。来,值了 !从此,这一干就是四十多年,还有什么比这更难忘和值得自豪的呢! </p><p class="ql-block"> 四十年后,当我重返东村,这里已是沧海桑田,成为和硕县那音克乡的牧民定居点。看着满目疮痍,仅存但屹立不到的总队办公楼和礼堂,那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图片下载于百度,特此致谢!) </p><p class="ql-block"> 2024.4.6于静心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