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

渔樵沧海

<h3>清明时节,我重返家乡。听振国述说,曾德保在春节之际,因脑血管瘤离世,顿时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世事如梦,无常难测,逝者如斯,终究归于尘土。<br><br>德保,那个初中便投身于枝柳铁路建设的热血青年,他的身影在我心中犹然鲜活。那时,我们共同奋战在陈家岩隧道的挖掘中,那是一个被煤岩洞笼罩的岁月,每日劳作,脸上沾满了煤尘,黑得几乎难以辨认。工余之时,我们在隧道外那劈材堆上小憩,德保总喜欢找寻我头上的白发,尽管我多次劝阻,他仍是不听,总是忍不住去拔。如今,我头上的那片“飞机坪”,或许正有他的一份“功劳”。<br><br>因我年长他两岁,我便唤他德宝。俗语有云:“男子有德就是才”德字取名寄托着父辈对他的期望,保有保卫之意,他后来成为了一名铁警,保卫着铁路的安全。“宝”字,既是珍贵的象征,也是对他年轻活力的赞誉。当时他分不清保与宝的区别,每当我拍肩或摸头喊他“德宝”时,他总是说:讲就讲,不要摸。<br><br>我与他虽非至交,却总能无所不谈。德保热爱学习,他曾赞叹罗克难的“舞”字写得漂亮,钢笔字美观、大方,其实克难的毛笔字功力也不差。他也曾向佩钢学习拉二胡,每当谈及学会定调、揉弦的技巧时,那份自豪与得意溢于言表。在修铁路工作的两年里,他进步很大,得益于他的好学精神。<br><br>后来,他顺利进入铁路局,成为一名铁警,那份工作在当时令人羡慕。他更是娶了一位广东姑娘,因此调到了广州火车站工作。<br><br>记得某次,我前往惠州洽谈项目,回邵途经广州。那时的火车票一票难求,九十年代的广东,人们纷纷涌向这片繁荣之地,广州车站作为南方的门户,每日人流量之大,令人咋舌。我也未能幸免,无法购得票务。那时,不似如今手机购票之便捷。无奈之下,我只好前往寻找德保。车站之大,我四处寻觅,终于在一间大教室门前见到了他。他正在台上发言,我悄悄从后门看去,确认是他,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察觉到我的到来,径直朝我走来,我们相视而笑,仿佛时光从未流逝。我说时间过得好快,二十年弹指一挥间,他纠正道,只有十八年,我惊叹于他对时间的精准要求,而后我们闲聊一阵,谈及各自的工作与生活。他对自己在铁警岗位上的成就感到满意,最后我们在车站食堂吃饭,并拿来二张火车票。<br><br>那时,广州火车站是一个鱼龙混杂之地,潮洲帮与宝庆帮两大势力盘踞其中,斗殴、偷盗、抢劫等事件频发。中央对此进行了重点整顿,可想而知,德保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了几十年,所付出的辛劳与心力非一般人所能想象。<br><br>终于,他迎来了退休的时刻。然而,六六大顺的美好寓意并未能延续他的生命。我不禁疑惑,是工作的劳累,还是水土不服,让他在大顺之后离我们而去?广东的天气多变,一日三场雨,雨后便是晴天,马路上的热汽往往从裤腿直冲屁屁,住在高楼的人们,都需要安装抽湿机来应对那潮湿的空气。而广州火车站老城区那一片,高架桥林立,天空被遮蔽得几乎看不见,只有越秀公园那山上的五只羊才能吸到一丝新鲜空气。或许,他早该回到故乡,享受那份宁静与安逸。<br><br>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认为时间还足够。那天,肖益民将你拉进战友群,你却在第二天选择了退出。我想,你或许认为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再等一等。然而,谁知那一别竟是永久!若你未曾退出,或许大家能多聊几句,互相慰藉那已不再年轻的心,你也不至于走得如此匆忙。<br><br>当年,你拉奏的《怀念战友》虽节奏稍有不准,但那份对战友的深情却溢于言表。瓜秧虽断,哈密瓜依旧香甜;琴师回来,都它尔还会再响。那部电影《天山上的来客》因这首怀念战友之情的歌而历久弥新。<br><br>唐代大诗人王维曾写下:“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你终究不是红豆,南国不是你第一故乡。谨以此诗,追忆曾德保同志及我铁一连所有逝去的战友。不论贫富、不论阶层、也不论学问,死者为大。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愿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安息。</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