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上个月，军校李同学发来微信说,朱将军来泉州，一直夸奖我，说我的枪法棒，当年想调司令部，结果被政治部抢了。这个我真信。春节前，我负责与部队接的头，五六位原来师里老首长结伴重回军营故地，朱首长也来了。他一边表扬我活动组织得不错，一边聊起上述这个事。这让我异常惊讶，因为哪怕我后来漂去了另一个师，身为师长的他也从没跟我提起过，搞得我一直以为人家早忘了这回事。</h1><h1> 那是1988年元旦过后，我们政治处主任指名我去参加招待所一个晚宴，接待总参一个训练考核组。师里陪同的正是当时任师参谋长的朱首长，这是我第一次接触他。席间，朱首长带着我上前给这位原福州军区出来的组长敬酒，说我这个团政治处干事，可是福州军区的射击尖子，就当是来自一线老部下给老首长敬一杯，还说组长喝的可是训练专家的惜才酒、爱才酒。那时我随部队移防来这个师才两年出头，团里首长都没人知道我这所谓的“一技之长”。如今竟是人家师参谋长一语道破，这让在场的团首长多少有些尴尬，弄得后来他们常要跟我比枪法。</h1><h1> 这会儿你知道了，让朱首长惦记到今天的，是我的枪法，是我在各种比赛场合的稳定发挥。射击，当年我们步兵五大技术之一，军校毕业考的五大科目之一。想想这古来“百步穿杨”之术，遇见“少年十几二十时”，来个“偏坐金鞍调白羽”，又是何等的“俱怀逸兴壮思飞”。至今忆起，想不凡尔赛都难。</h1><p class="ql-block"><br></p> <h1> （一）</h1><h1> 七八十年代，我军标准的步兵班的装备是，班长副班长的冲锋枪，轻机枪（正副射手），火箭筒（正副射手），其余均为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我在军校时，战术训练是机枪手，实弹演习是火箭筒手，平时大伙全一个样，人手一杆五六半。不像最新的一九一啥的全铁家伙一个面孔，五六半的枪托和护木是木作的，每支枪都有自己相当的辨析度，一眼望知的。我人生第一把枪，枪号20859，那模样仍刻在脑海里，触手可及。</h1><h1> 毕业后当排长，手中武器是一把五四式手枪，以为跟五六半从此拜拜，却因一个偶然机会，再续前缘，而且开花结果，成就青春岁月里一个高光时刻。</h1><h1> 1984年春节刚过，团里组织射击选拔赛，这种事按惯例没有军官啥事，但莫营长盯上我了。原来这次选拔的终点是八一队，有非常严格的年龄限制，营长看我比许多新兵还小，大概是想磨炼一下我，甚至有意培养我，因为营里几个学生兵就我有这个特殊。</h1><h1> 短暂的犹豫后我就答应了。射击本就我不多的强项，可年前居然还遭遇信任危机。倒不是我考砸了，而是在给战士校枪（校准）时忽视标尺归位，射弹倒是集中，就是全打头上去了，搞得连队班长老兵一脸嫌弃让我有苦难言。一听比的是五六半，借这次比赛出这口恶气，我更有十分把握。</h1><h1> 果然，这第一关轻松拿下，第二名。射击条件是五六半，一百米距离胸环靶，卧脆立无依托三种姿势各五发弹。这种条件第一次打，比以前常玩的二练习那种半身靶难一些，虽然跑了一发弹，但自己还是很满意的。回到连队自然把头抬高许多，“校枪事件”的霉气自动消散，更坚定我一路往上打的信念。</h1><p class="ql-block"><br></p> <h1> （二）</h1><h1> 为迎接师级比赛而匆忙组织起来的团射击队，就设在离靶场最近的我们连队。教练是七连的林排长，知道我是个新排长，对我蛮客气的，就差没给我个队长的名分，因为队里几乎全是新兵。他还兼做思想工作，说他跟司令部作训朱股长是老乡，朱股长正在考验我。比赛分为四个单项，三十发卧射、三乘二十慢射、三乘二十速射和运用目标。他竟让我自己挑，我选择了前面两项，理由是这两项都是基础，搞得定往上走，搞不定早点撤，我上一年度的假还没休呢。</h1><h1> 经过五六天的临阵磨刀，我们从鹰潭坐上解放牌出发，颠箥了一百多公里到达上饶某九团，场地都没熟悉就仓促上阵了。那天是3月5号学雷锋日，子弹们似乎都发扬风格去了，全队打得稀里哗啦的。我还好，三十发卧射273环，拿了第二名，奖品是一件白背心，但只有85公分，一天没穿过。但上面印着红红的奖字，我至少藏了十年才因霉斑点点而扔掉。 </h1> <h1> （三）</h1><h1> 一切都在预料中，两天后我接到通知参加师射击队，继续玩五六半，妇女节那天坐火车到达上饶师部。前面几天进行射击动作记忆强化训练，让我重回军校学员岁月般，痛苦无比。还好毕业也就半年多，还算回得去、忍得住。终没提出主动退队，主要还是有个信念，就这么回去连队，兵会怎么看？以后兵还怎么带？二来伙食实在是太好了，属于那种端起枪一天没法干，端起碗一辈子可紧干。三来离不开连队的鼓励，连长指导员都嘱咐我放开干为连队争光，组织股的王股长是上一任指导员，这时正在协助军区政治部抓我们连的典型（年底就命名为基层建设好八连），跟我说得更白：如果没拿个名次回来，材料都不好写。</h1><h1> 毕竟是个小军官，在那个年代我算是前途无忧。而作为普通士兵的其他队员，他们许多人都有借此咸鱼翻身的梦想。25日那天最终确定参加军里正式比赛人选时，好几个熟悉的落选队员流泪了，有的哭得很伤心。其中一位还在那儿羡慕我这个班长（负责第一和第二个项目这个班），好像我的入选是队里照顾似的。其实杨教练一开始对我也是各种不解，最终还是实力说话。相当一段时间里，我的三十发卧射会有些起伏，但三乘二十都稳定在550环左右，有次喊来师长盯着我帮我练胆，我照样打出了560环。</h1> <h1> （四）</h1><h1> 赴闽参加军里的比赛是26日启程的，乘坐的是303次列车。我们杨教练了得，把自己的卧铺让给本班的夺魁热门刘苏敏，反而感动得他睡不着。我是人生第一次坐上卧铺，自带干部待遇，当然也是夺魁热门，所以没有任何思想压力，过去硬坐上十分难熬的夜晚，如今美美的享受。由于旅程很长，我们把自己的枪用厚厚的布裹起来，搞得跟专业运动员似的，一路小心呵护，晚上在车厢更是抱着睡。哦，我心爱的五六半。</h1><h1> 到达福州站是第二天上午八点，我们即刻赶往莆田军部。接我们的是一个被我们戏称为“大篷车”的解放牌。出来的时候通知带背包时我们还曾牢骚满腹的，这下派上用场了，两个小时的路啊。准备明天当作奖品的运动服，就垫在我的屁股下，我当时想，必须得有我的一件！下午熟悉场地试射，每人十发，我中了95环，而且全在九环之内，又是一个晚上好睡得很。因为我坚信，明天，没问题。</h1><h1> 28日上午8时，我的三十发卧射打响了。五发试射，居然打出两个八环，我知道今天不在状态了。记分射30分钟我用27分钟打完，272环，虽说这个项目本不抱希望，但想想半个月训练才比师赛多出一环，还是有些沮丧的。</h1><h1> 9时 ，三乘二十慢射开打。卧姿二十发，跟第一个项目一个水准，181环，认了；立姿二十发，平时水平正常发挥，176环，值了；能否迸发最后就看脆姿了。</h1><h1> 真得感谢杨教练，这个间歇递上来了一瓶水果罐头，我一下子神清气爽，脆姿二十发前的五发试射，居然打出了五个十环。紧接着的记分射，那十环就象被我黏住似的，一个接一个向我摇头大笑，我甚至能听到后面观摩席上的惊叹声。我抓住这个感觉，延续这个节奏，一口气打完才站起来。190环！我以总成绩547环获得了这个项目第三名。</h1><h1> 31日上午，我热切期盼的颁奖仪式来了，地点是军大礼堂。据说军长亲自到会，据说我这个第三名，正巧由军长颁发。我郑重地从他手中接过奖品，兴许就是前几天垫在我屁股底下的那件？我还有幸跟他握了手，直到现在我都在想，他真是那位当时大伙津津乐道的最年轻的军长吗？那真是军长的手吗？</h1><h1> （未完待续）</h1><p class="ql-block">谨以此文致谢莫雪庆营长和君波、详杰、晓飞教练！感怀与刘苏敏、韩力仕、张友武等战友一起征战的岁月！</p><p class="ql-block"><br></p> （本文第一第三图来自网络。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