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松山,漫山高大挺拔的松树,仿佛当年远征军士兵屹立的身影;我相信,那松脂散发的气息,一定是他们灵魂永久的清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站在松山主峰,遥望怒江东岸,群山巍峨连绵,被滇西的秋风吹成深沉的黛色。一根细若游丝的道路在峰峦间蜿蜒盘旋,绕过山巅向远方飘去,这就是抗战期间闻名于世的滇缅公路。眼前,这根细细的游丝在大山中若隐若现,就像那段在人们心中若有若无的历史。然而,六十八年前,中日滇西决战的战局乃至我们整个民族的安危,都悬在这根飘拂的游丝之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普普通通的松山,与周边山峰无异,当年,却是倭寇锲入滇西的一颗硬钉子。它死死卡在滇缅公路咽喉,阻断了中国军队兵员和物资的西送。若不尽快拔除,中国军队在滇西将遭受无法面对的失败。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攻克松山,是决死的命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但松山却是倭寇在中国精心营造的三大要塞之一,工事坚固无比,火力配置诡异,并辅之以重炮、高机和坦克,无疑是一部残酷的"绞肉机器"。据守松山的倭寇是日军精锐五十六师团的九州士兵,而最后攻击松山主阵地的则是自来贵州的战士,因而这场松山攻防战便成了"贵州兵"与"九州兵"的殊死较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六十八年前的初秋,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生死搏杀在这里展开。高海拔的松山,阴风冷雨。陡峭的东坡上,贵州兵身着单薄的衣衫,脚踏湿滑的泥泞,艰难地向上仰攻。敌寇困兽犹斗,凶悍无比,枪弹炮弹如雨似雹般猛烈袭来,英勇的战士不断倒下,那些不屈的眼睛怅望着灰色的天空,炽热的鲜血深深浸入松山的土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战斗惨烈异常,贵州兵没有人后退半步。一次次的失败,再一次次地进攻,不少人是抱着必死的信念,用自己的生命向敌人发起最后的冲锋。苦战58日,尽管尸横遍野,血凝焦土,最后,贵州兵打败了九州兵,国人战胜了倭寇;而来自贵州的近三千名士兵却长眠在了这里。因此,松山记住了一个番号——国民革命军第八军第一百零三师。那坚硬的纪念碑如同士兵的铁骨,铮铮屹立在松山主峰,遒劲的碑文将他们的生命永远刻进了历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岁月的风吹过六十八年,漫步林中,当年的战壕、掩体和猫耳洞依然清晰如昨;瞑目遐思,那枪口喷吐的火舌,毅然决死的神情,前仆后继的身影,仍旧浮现眼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仰望这些高大的松树,整齐挺立,映衬碧空,如同那些视死如归的士兵。松树的材质并不十分坚硬,却能夠支撑起大厦;松枝在风中的絮语十分轻柔,但汇聚起来,会形成排山倒海的如雷涛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据说,云南的松,惟有松山的最为高大,挺直,我想,是因为有了那些屹立的灵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松山因满山的松树而得名,但在那场惊天动地的鏖战中,主峰被战火反复洗劫,几乎寸草无存;然而,硝烟散去不久,幼松便纷纷自焦黑的泥土中长出,而后茁壮成长并参天蔽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参天的松树雄伟茂盛,我想,是由于士兵们热血的滋润和哺育,于是,他们化作士兵的英灵挺立在这里,以标准的军姿,不屈的精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他们也许会追忆过去,追忆六十八年前岁月的悲壮,追忆年轻的鲜血染遍这里的山岗;他们也许在眺望东方,因为那边是故乡,尽管时光流逝,漫野的山花依旧年年开放,故乡还在把他们静静地守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追忆,眺望,归去来兮,却已是,生死两茫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沉思中,忽然听到一个女孩在跟远方的朋友通电话。那边问:“你在哪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在松山呢。”她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松山是哪呢?”远方的声音再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嗯?……”女孩一时无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闻听对话,我心悲怆。突然间,山风骤起,松声如雷,我真想让女孩把手机面向大山,让松树的涛声将历史的故事告诉远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12年10月于云南龙陵,发《贵州都市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