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晋西南（五）：蒲津渡铁牛

观涛

蒲津渡是古代黄河的一大渡口。

蒲津渡自古以来是秦晋之交通要冲，历史上有很多朝代在这儿修造过浮桥。

在上篇《说说蒲板》中讲到，因为蒲板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战争也好，经济往来也好，在此地渡黄河是一件十分必要的事。

在唐代之前，架设的多为临时性浮桥。

到了唐初，河东成为京畿，蒲州是长安与河 东联系的枢纽。开元六年（ 718），蒲州被置为中都，与西京长安、东都洛阳齐名。

开元十二年（724），为了加强对唐王朝的大后方河东地区及整个北方地区的统治，唐玄宗任命兵部尚书张说主其事，改木桩为铁牛，易笮索为铁链，疏其船间，倾国力对蒲津桥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

备注：总揽修造“蒲津铁索浮桥”的兵部尚书、中书令张说，在其《蒲津桥赞》中，对旧蒲津桥作了形象生动的对比——

旧的蒲津桥，虽号称横亘百丈，桥下连接舰船千艘，船只用竹索链接。但是竹索浮桥，不耐长久，不够坚固，每当春天冰雪消融，洪水塞川而下，冰凌就会冲断桥索，破坏浮桥，阻断交通，年年如此。蒲津桥一旦中断，必定影响京师通行北都太原之路，影响与黄河东北地区的沟通，也影响与中原、华北的经贸。所以张说《蒲津桥赞》曰“横縆百丈，连舰十艘，辫修笮以维之，系围木以距之，亦云固矣。”

从开元九年（721年）开工，至开元十二年（724年），历时近四年告竣。

浮桥跨度约360米。

备注：造桥的工程，先用华山坚石加固了河堤，铁牛“襟束于中潬（河中间的沙滩）” 为锚，作为固定铁索之桩，“牛以絷缆”，以铁锁联结，铁人在侧辅之以力；

桥体是用七八十艘小舟连接而成的，单艘小舟长约20米，宽约3米左右；以舟为梁，铁索连舟，“锁以持航”，保持稳定性；

“亦将厌水物，奠浮梁”，还将易漂浮水上的船只等置于水中，使桥面漂浮于水上；

对于老桥的“凌汛”“水浸”“腐蚀”问题，“疏其舟闲，画其鹢首”，通过船与船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船头按照规划统一方向，梁间有距，搭板以连，沉溺锚锭，固定船体，其目的是“使奔澌不突，积凌不溢”，即使奔流的河水不越过桥身，遇到“凌汛”也不会冰水溢满。

最后铺桥面木板，围上栏桅，金缫斯揽，固定两岸，车马行人登上桥面，一如陆地。

因为浮桥的架设，使得蒲津渡附近一片繁盛。据《平民县志》记载：“唐之蒲津桥渡，密迩而京师，昼则船樯林立，夜则灯火万点，其全盛景象概可想见。”

备注：唐代蒲津桥的修建，不只是起到地理上的“一桥控三城”（临晋、蒲州、朝邑），也是唐朝廷控制山西解州食盐的关卡，更是长安向北多个驿道和官道的咽喉。近代甚至有人说，唐代蒲津桥是“晋商”雏形走出山西的第一步，也是“晋商”雏形走向域外的桥梁。

宋代时，蒲律渡仍是黄河的重要渡口之一。

金元之际，使用了500多年的浮桥始毁于战火，只剩下两岸的铁牛。



在广场的东北角，有一座亭子，上书“晋侯亭”，讲述史籍中记载从蒲津渡过黄河第一次连舟架桥渡河的，是春秋后期秦桓公的小儿子秦后子。

《史记•春秋•左传》记载：“鲁昭公元年（公元前541年），秦后子出晋……造舟于河，自雍及绛”。

《春秋》中还记载“秦后子奔晋，享晋侯，雍（今陕西凤翔东南一带）至绛（今山西侯马一带），十里置驿，归取酬币终事八返。”即通过浮桥运送“酬币”的车辆往返了八次。

秦国后来又在秦昭襄王五十年再次架设了浮桥，以应对军事战略上的需求。



在广场的西北角，有一座亭子，名为“怀丙亭”。

宋嘉祐八年（1063），黄河暴涨，冲毁浮桥，铁牛也沉入河底，官方“募能出之者。”

河北正定和尚怀丙，用浮力原理捞出铁牛，恢复河桥。

为此，皇上“诏赐丙紫衣”，以示嘉奖。

备注：原理：在两只大船上装满泥沙后，将大船开到铁牛沉没处，用绳索将大船与铁牛紧紧地连在一起。然后，将船上的泥沙抛入水中，船空浮力增大，铁牛也就被一点点的从淤泥中拉了出来。

在靠当时河岸有一道曲拱梯形石堤，（堤基下有密密成排竖钉的柏木桩，）垒砌石条间贯注有铁锭，又以米浆白灰泥粘合缝隙, 十分牢固。

据发掘山西永济蒲津渡遗址的考古专家考证、推算：

黄河东岸西北角的铁牛，形象是一头公牛，重约26.1吨；

东北角的铁牛，形象是黑唇黄毛牛，重约31.4吨；

东南角的铁牛，形象是犍子牛，即俗称 “阉割的公牛”，最有蛮力，重约43.5吨；

西南角是一头三四岁的牛，重约45.1吨。

四头牛都是“头朝西，尾向东，呈伏卧后拽状”，每尊铁牛分别浇注于长方形铁板（长约3.5米，宽约2.3米）上，铁板下方连接着六根大铁柱，斜插深入地下达丈余。

牛都是膘肥体壮，肌肉隆起，瞪目怒视，尾贴后股向外，奋力拽拉着舟桥上的铁链。

四尊铁牛并不是站立在一个平面上，而是一个西北角最高、东北角最低的斜面上。以西北角为准，西南角低19公分，东南角低22公分，东北角则低69公分。

这是西南角那头三四岁的牛，重约45.1吨。



宋人释普宁看到黄河西岸的铁牛，赋诗嬉赞：“骨格纯刚蹄角全，轩然鼻孔自辽天。不贪陕府栏边草，啃遍耕翻祖父田。”



唐开元新修的蒲津桥铁牛，以耕牛为本模，熔铁为地锚，两岸各置四尊铁牛，牛座下铸六根铁柱为桩，牛侧各立一铁人为辅，牛尾固铁索，以系浮桥。

中有两座铁山，一根穿孔铁墩，当铁索束于铁轴，经铁山而绕于铁墩，横杠串入铁墩之孔，推杠而铁墩转动，就会抻拽横陈河上铁索或松或紧，以使浮桥平稳畅通。

八尊铁牛、八个铁人，加铁山、铁柱、铁链等铁质构件，总重达130万斤以上，耗用了朝廷近八成的铁矿。

铁牛屁股都蹲在一根三十公分粗的铁棒上



铁人眼目深炯，身穿藏袍，左臂纳袖，右臂坦露，俨然藏族人的装扮。



这是东南角的铁牛，形象是犍子牛，即俗称 “阉割的公牛”，最有蛮力，重约43.5吨。

东南角的铁人，面孔端庄，神态文静，头戴相公帽，身着短袖翻领唐装，活脱脱汉族人的装饰。



牛后边是近半人高的铁山



这是东北角的铁牛，形象是黑唇黄毛牛，重约31.4吨。



铁人身强体壮，彪悍结实，方脸粗眉，身着骑士服饰，似蒙古人装扮。



这是西北角的铁牛，形象是一头公牛，重约26.1吨。



铁人鼻头硕大，鼻梁拱起，头戴圆形缀顶小帽，身着长袍，是维吾尔族的装扮。

最后边是立在地面上呈北斗七星状分布的铁柱。



拽拉舟桥的铁链或铁索在牛屁股后边的横陈的铁棒上缠绕几扎，经过铁山，铁墩，最后固定在这七根铁柱上。

前面两尊牛，两米开外就是用石头砌成的河堤。



铁牛下面的六根铁柱就在这艘船里，未开放，只拍到了冰山一角。



这是主持修建蒲津渡浮桥和铁牛的唐朝兵部尚书张说写的《蒲津桥赞》。



武汉长江大桥桥头堡的设计者唐寰澄先生见到气势磅礴的铁牛后，十分激动，他在向国外宣传报导铁牛时指出：“这不同于扬军阵，耀帝威的秦兵马俑。亦不同于宣佛法、炫珍宝的释伽舍利，也不同于讲五行、为靥胜的镇水石犀。这是一个具体的工程建设，是中国劳动人民对世界桥梁、冶金、雕塑事业的贡献，是世界桥梁史上唯我独尊的永世无价之宝”。

这也是我们今天参观蒲津渡铁牛后无限感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