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龙年清明阿南回老家

琍爾

2024年4月5日周五

晴

我生在杭州长在杭州老在杭州，即便是上山下乡作知青也没离开过杭州，对游子归故里的情结没有切肤之感。今年85岁本命年的耄耋老人阿南，清明节放假前一天回到了他朝思梦想的老家：江苏武进县南宅百庄村。他这几天的折腾，让我读懂了＂活着只要有一口气，爬也要爬回家！＂那份游子难舍故乡的眷恋。

当大小棉袄同意驮老棉袄阿南要回老家看看的要求后，阿南便激动的彻夜难眠，盘算着给各家的礼品。他已四代同堂，瓣着手指头算出阿姐和小弟家各有几个元孙，嘱小棉袄封六个红包。电视上400直播带货的画面是阿南购物回家的指南，任凭我怎么阻止，阿南信别人不信我。小棉袄的宗旨是：老爸要怎么样就这么样。小棉袄按老棉袄的指示采购置办。

阿南还遥控指挥侄儿阿立帮他去酒店定几桌饭菜，要款待儿时的伙伴。侄儿阿立似乎非常理解大伯的心思。把定酒店的任务改成了请厨师上门，不仅把采购置办的麻烦琐事背上了身，还动劳自己的母亲和二个姐姐，侄子要让大伯阿南一家享尽回家的味道。阿南又电话拜托二弟仲南亲自去村东村西面请自己儿时的小伙伴们4月五日能赏脸来小弟家吃顿便饭。二弟仲南拖着伤腿，上南落北为阿南呼朋唤友发邀请，努力帮阿南实现心愿。

三日下午，启程，住宿漕桥，侄女君君在酒店设酒宴接风。

颈椎受损致残已十一年的阿南，拒绝躺平回家，全程二百三十多公里，竟然靠一副护腰，一个颈托，二个手掌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支撑住了身子三个多小时，只为贪婪马路两边的风景，那是有家乡变化的窗口，那是已经不再熟悉的回家的路。路没有尽头，再陌生也不会忘记那一个熟悉再熟悉不过分割出四季田野变化的岔道，往右拐，便是阿南的家。阿南几回回在睡梦中都能摸索到这里。而小弟媳凤珍在家门口一边忙碌一边欢唤＂杭州阿哥回来了！＂的淳朴模样和那声甜甜的吴音让我倍感亲昵，乐乐地铭记在心间，每回回追随着阿南回南宅老屋。

阿南与父母大姐小弟小妹已天人相隔，父母之恩、手足之情，却让阿南无法忘记，一旦思念便老泪纵横。在阿南最无助的时候，是父母小弟小妹帮阿南养育了大棉袄，整正养了七年，才送回杭州读书。就是因为在这里长大，大棉袄对老家也是一样情深。这里面的故事伴随着恩情，是一笔巨大的无法偿还的亲情。阿南只要活着，只要有可能，清明时节一定要回老家去墓地叩头。

四日上午，在小妺亚婻的墓前，阿南不由自主地老泪夺眶而出，想想凄惨，侄儿阿立也陪着掉泪。三年疫情，阿南过了鬼门关，却无法参加小妹的葬礼，这是他心头抹不去的痛。兄妹五个，阿南是老大，小妹亚婻是老小。小妹＂哥哥，哥哥！＂的叫声，依然在耳边，小妹遭受病痛的模样依然清晰，一切恍然如梦，墓碑上的字，映入眼帘便能听得相思滴血的杜鹃哀声。

在小弟小南的墓前，阿南总久久不愿离开，任凭侄儿阿立架着。每每回家阿南与小弟总喜欢同睡一张床，他俩有说不完的话。阿南始终对小弟小南怀有愧疚之心。是小弟小南在二个哥哥分别当兵服役的艰难年月里，从一个偷吃大跃进食堂剩饭被追杀落水差点没命的小毛孩到生产队长，不仅带领全村致富，还把一户被人小瞧的家，用倔强的脊梁顶了起来，撑起了如今不可小觑的王门一族。

阿南父母的墓，在屋后的河边。三十年前栽下的五棵柏树已经参天。五棵柏树如同她们生养的五个孩子，五个兄弟姐妹拥抱着自己的父母，她们生死相依。过去了那么多年，父母的一言一行依然历历在目，无法忘记。都能记得自己被父母打骂的场景，都能记得父母被生活碾压所受的苦难，都能记得父母的教诲才成就了如今的自己。若当年父母因贫不让阿南去读书，不去当兵，就不会有阿南今天的好日子。父母之恩大于天，手足之情深似海。阿南深感人之根源所在，所以，清明时节思思念念地想回老家，老家才是他的家，外面混得再好，父母的家才是自己的家。

如今父母不在了，小弟不在了，家还在，还有侄儿侄女在，他们将敞开大门，承前启后，生生不息。南宅百庄那幢白墙青瓦小弟小南造的二楼小屋是阿南真正意义上他要回的老家。

五日，热闹非凡。都来了！一家至亲团聚了，阿南被＂太公公＂的叫声，乐得不知所措，我被太婆婆的唤声难为情起来了。从一个姑娘，踏进王家门坎，一瞬间，半个世纪过去，竟然混成太婆婆了。

阿南的儿时伙伴，也都来了，一个个都挺精神，我只记得一个叫红星的，当年很精神，如今依然气色很好。他们生活安逸，却依然喜欢去田头劳作，一个儿时伙伴还给阿南了几个鹅蛋，这把年纪，还自己养着鹅，这份欢喜，便是人生的一种骄傲，都说，人生拼到最后是拼健康。今天把酒问欢的都是人生赢家。

这把年纪，能回家看看，阿南也算人生小赢家了！

返程，阿南被小棉袄强制剥夺副驾驶位置，在大棉袄厚棉袄侄儿阿立的共同努力下，把阿南抱起塞进车肚平躺回杭。

这超越年龄的回家看看，困难重重，好在有上天父母保佑，担心白搭，平安着陆，但愿，明年再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