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梦幻与魂梦</p><p class="ql-block">——重读晏殊、晏几道的四首词</p><p class="ql-block">读宋词仿佛与当今网络上的现代人相处，有白月光的光影，也有赢麻的凡尔赛。</p><p class="ql-block">最近重读了晏殊、晏几道的四首词（晏殊：一曲新词酒一杯、一向年光有限身；晏几道：梦后楼台高锁、彩袖殷勤捧玉钟。）这对父子的词让人感觉，一遍遍重读一次次打开，方式不同，但看到的却总是人情人心情味之相近相同，可感可叹。晏殊在淡定的背后，那人生如梦如幻，犹如手中的流沙，难以抓住的感觉，令人留连徘徊，而晏几道燃烧自我、刻骨铭心的梦境和注定的无可抗拒的离别困境，总是让人怀疑美好的代价是否太绝、太玄。</p><p class="ql-block">（原词：《浣溪沙》晏殊</p><p class="ql-block">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p><p class="ql-block">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p><p class="ql-block">这首《浣溪沙》在我眼中只有一句，也是重头戏，其余的都是派生的，那就是名句“无可奈何花落去”，前面的，一曲词一杯酒，时光天气亭台，夕阳西下，就像是道具，三句蓄势，无可奈何花落去，一个亮相，惊艳全场，而接下来，似曾相识燕归来，对而未对，字面上是对，似乎撑住了，但哲理上人生如梦如幻的韵味仍然是悠长悠长，至于“小园香径独徘徊”，只是下意识的漫无目的地行走而已，也许作者此时已没有了凝思静想的心境。</p><p class="ql-block">（原词：《浣溪沙》晏殊</p><p class="ql-block">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p><p class="ql-block">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p><p class="ql-block">等闲离别、扛开一桌、落花伤春、贏麻人生。</p><p class="ql-block">一向，即一晌，吴（沪？）语：一晌晌、一息息，短暂、一会儿的意思，作者是否在感叹：人生一刹那，诗歌永留传，落花伤人心，快乐在当前。</p><p class="ql-block">如果说晏殊的这两首词聚焦人生梦幻之无奈，晏几道的《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和《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则是把魂梦（即梦之心境）与无奈的现实交织成一幅光与影的美丽图画，同时展现出内心的惊恐与对真实的不确定感。</p><p class="ql-block">（原词：《临江仙》晏几道</p><p class="ql-block">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p><p class="ql-block">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p><p class="ql-block">前半首词交待了一个背景：寂寞伤情孤独冷、静景酒醒遗憾时。有人说“两重心字罗衣”指的是女子身材佼好、凹凸有致，在悠扬的琴声中，女子举手投足，内衣贴身显露、舞衣灵动飘逸，即显两重字形交错的美丽清影，可谓点睛之笔。而琵琶声中的相思也许不是相思，但那是“真”的场景，晏几道仿佛身处其境，尤其是两重心字罗衣的真实映像，长留他的心中，挥之不去。彩云归，可理解为当初女子优雅的离去，归去的一幕是那样的美好——在月光下伴随着云彩而归。但难堪的是，当年的明月仍然照着我——如今的我，却没有了云彩。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是梦境，还是梦醒后的心境，想来在作者的心里，是一体而两面的了。</p><p class="ql-block">（原词：《鹧鸪天》晏几道</p><p class="ql-block">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p><p class="ql-block">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p><p class="ql-block">前半首词极尽渲染，以至于几达尽善尽美尽乐。</p><p class="ql-block">然而，几回魂梦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这一次真实的相逢，除了惊喜之外，或许更多的是惊恐，因为梦幻正是来自无常与不确定，短暂的相遇，随之而来的则必将是永远的别离，这不就是梦的本义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