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墓地

胡建江

　　奶奶的墓地在风景秀丽的药王山上。

药王山，位于陕西省铜川市耀州区城东1.5公里处，本名五台山，因唐代著名医学家孙思邈长期隐居，因民间尊奉孙思邈为“药王”而得名。山区山岭奇瑰、森林资源丰富、环境优美。历代修建的宫观庙宇，使药王山成为著名的医宗圣地。

奶奶的墓地就隐藏于茂密的柏树林之中。奶奶的墓地在一处坡地上，墓碑朝东，早上第一绺阳光刚好照向墓地，堪称福地。

奶奶祖籍湖南衡阳西乡人，生于1895年，卒于1985年，享年90岁，诞辰已经130年了。

奶奶过世时可以火葬也可以墓葬，但棺椁墓葬于药王山上还是一件大事，不是很容易。

奶奶是1985年11月过世的，墓碑是1986年7月立的。墓碑是我与三哥制作的，是钢筋混凝土的。墓碑分碑身、底座二部分，靠螺栓连接。制作时，先在地上铺了一块油毛毡，按设计的尺寸用小木条围成一个木模，在木模内横竖各放了几根钢筋进行绑扎，预埋了二根带丝扣的钢筋，然后将人工翻拌的混凝土浇筑。那时，三哥已经是工程师了，混凝土按比例配料，三哥说混凝土的标号很高。墓碑上的字是请湖南老乡姜师傅毛笔写的，然后由三哥刻在墓碑上的，最后用黑油漆描写。墓碑带底座有1米8高，碑身宽55厘米，墓碑看上去有点粗糙，但当时就很好了。立碑那天是用铁一处铜川基地房管所的130客货车拉到药王山上，我找了几个同学帮忙。

2014年6月，三哥到耀县找工匠重新制作了墓碑。这次是在原来的墓碑上将刻有碑文的大理石进行贴面。以防止大理石贴面脱落，在碑身的最上段用角铁进行加固，在碑身的最下段要扁铁做了一个箍圈，看上去非常牢固。

自1986年奶奶的墓地墓碑立好后，我们年年都去药王山扫墓。一般是在清明节和年前。原来山上是允许烧纸，点香，点蜡烛，放鞭炮的，后来不让了。原来可以从正门开车上去，后来建成景区了，开始收费了，所有车辆必须停在停车场，然后步行或坐摆渡电瓶车上山。

药王山后山有一个村子，叫焦赞村，有一条“村村通”水泥路面，可以开车到山顶。通往墓地的小路上有村子里的检查“小屋”，主要是防火检查。通过检查小屋，离墓地有500多米远。

这条路外地人是不知道的。焦赞村在导航上不显示，这是一个自然村，一个70户的小村子。小路上有一棵970年的双柏树。

每次上药王山扫墓，各种纸钱各家买各家的，各种贡品家家都带。奶奶一辈子爱吃甜食，每家的贡品中都少不了糕点糖果。

在前几年疫情期间，在清明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去奶奶墓地扫墓，只是途中检查严格，耗时费神。2019年年前扫墓，大哥说：奶奶你的孙子都七十多了，以后我就不来了。

每次跪地给奶奶磕头时，我们是从大到小，以每家依次给奶奶磕头，大家都是念念有词，各家有各家的诉求，请求奶奶保佑，保佑子孙健康平安。后来我们开玩笑说：奶奶也挺忙，任务繁重，每次都要接受不同的任务。我儿子说给老奶奶磕头时，他三伯磕头动作最标准，最认真，前额都要磕到地面，那是真磕头，不怕疼。祷告的时间最长，看上去最虔诚。每次要走的时候，三哥还要将额头贴在墓碑上，小声说：奶奶我们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奶奶就是我们胡家的老祖宗了。爷爷过世的早，孙子们都没有见过爷爷。我父亲1950年8月支援西北铁路建设来到了宝天铁路的凤凰岭工地，奶奶1952年离开了湖南，与母亲来到了天兰铁路的桑园子。从此奶奶就随着铁路大军扎根于大西北。当年在铜川铁一处家属基地病逝的老人中，奶奶年龄最大。奶奶见过几个重孙女，当年在家属基地四世同堂的家庭属于凤毛麟角，奶奶很自豪。

每当在奶奶的墓地上磕头时，就明白了一个哲学问题：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扫墓踏青，追念祖先，彰显的是一种传承血统、责任、感恩和哀思，更是一种精神。

站在奶奶的墓前，心如止水，超然物外，很多事自可淡然、豁然、悠然、乐然、坦然。

写于2024年4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