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从此再无二哥 只有刻骨铭心追忆

北岭横云

<p class="ql-block">我的二哥和病魔抗争27个月,在2024年3月31日下午4:40的时候,瞳孔放大,眼睛失去光芒,气若游丝,<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们大声呼唤,却</span>没有任何的反应。4:55我们正在帮他擦身子,穿寿衣时,我大儿子从英国打视屏过来,看了一下弥留之际的二伯,<span style="font-size: 18px;">5:00的时候,二哥闭上了双眼,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span></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几天忙着处理葬礼相关事宜,我不敢高声痛哭,只能暗暗掉泪。4月4日收完土,在回县城的公交车上,我放声痛哭,到县城静下心来,回忆了一下和二哥一起度过的近52年时光。</p><p class="ql-block"><b>名字的由来:</b></p><p class="ql-block">二哥生于1968年农历腊月27日,按农村的说法,三天占一个相。那天我爷爷在场房被贫下中农批斗,回来一听又添了一个孙子,被批斗的愤懑、疲倦一扫全无。问我爸爸起啥名字好,我爸爸说,“现在生活这么难,我们希望你们两个老人多活几年,就叫增寿(我们这一辈是增字辈)吧,”我爷爷说:“我今天被批斗,就叫增斗吧,让娃娃们记住这段时间。”</p><p class="ql-block"><b>因家庭经济压力回家务农</b></p><p class="ql-block">我记得经常给二哥开玩笑说,你三天一岁,那现在都多少岁了。</p><p class="ql-block">小时候天天吃不饱,满脑子都是吃,妈妈每天烙两张饼,我们弟兄三人吃一个,爸妈两个人吃一个。有一天二哥放学回来,看到我吃饼,他就用小刀跟我换饼子吃,过几天我突然发现小刀又在他手中了。有一天我在池塘边玩,二哥在后面喊我,我跑过去,他给我一小块白面饼,那时候白面是稀有物品,过年过节,来亲戚才能吃到,平时都是玉米,土豆对付,我问哪来的,他说奶奶家给了一些白面,妈妈烙了一张饼,他就给我拿过来了,我抓过来几口就吞下去了。</p><p class="ql-block">在我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上课,突然感觉全身无力,头昏眼花,杨老师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说,这娃娃受凉了,谁送回家吧,有个同学说,他二哥在五年级。二哥把我怎么搞回家的,我就记不清了,回家看到妈妈烙的饼,吃了两大块,立马好了。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是低血糖。</p><p class="ql-block">一年级和一个叫赵兴旺的小孩打闹,他打不过我,他哥赵兴发来帮忙,我一个人对他们两个,很快就败下阵来,挨了好几拳,突然,当时在五年级第二二哥冲过来,一把就把赵兴旺推到一边,紧跟着,又一把推开赵兴发,两个人落荒而逃。事后才知道原来是堂弟郭增建跑过去喊二哥,从此,班上很少有小朋友敢欺负我。</p><p class="ql-block">由于家里经济压力,二哥读完五年级就回家帮妈妈干活了,爸爸在外打工。开始几年放羊,后来放骡子。他扔石子的水平很高,扔的又远又准,当羊群冲向庄稼的时候,大吼一声,一个石子落下头羊面前,羊群前进速度会立马降下来。有一天去放羊,一个小石子飞出,击中了种羊(这只种羊是从外地高价买回来的)的右眼。半年后这只独眼种羊由于吃草速度下降厉害,没有办法做种羊了,一下子断了郭四爷的财路。(每只母羊要交给郭四爷一些粮食,类似配种费)。</p><p class="ql-block"><b>学习瓦工,为生计奔波</b></p><p class="ql-block">86年爸爸托人让二哥到临洮二建公司学习瓦工,安排一个师傅手把手教他。</p><p class="ql-block">二哥做事有板有眼,有很强的责任心,有一次二建公司领导到工地考察,指着二哥砌的砖墙给其它瓦工说:“泥水匠,齐不齐一把泥,你看人家小郭,小小年纪,就干这么好,你们昨干的”,二哥给我讲这个事的时候,满脸洋溢着喜悦和自豪,他说他把面比较平齐,四角完整的砖留下来做前面,一般的砖放在里面,这样砌出来的砖墙表面就很平整,然后再用稀一点的水泥抹平,这样效果就特别好。开始做瓦工后,三十多年在甘肃天祝县、兰州、岷县等地的建筑工地上干活,补贴家用。</p><p class="ql-block">88年我初中毕业,考入临洮中学,在报名的那一天,天降暴雨,当时也没有班车,自行车也没有办法骑,他一路踩着泥泞,头顶暴雨,步行两个多小时到高家崖再坐车到临洮县城,给我报名,然后再去工地。</p><p class="ql-block">高中三年,只要二哥在家,他就骑车到县城给我送馍,从郭家泉到县城往返60公里,要骑差不多6个小时,路上也没有水喝。我当时心里默默的想,等我以后有钱了,好好培养一下你的几个孩子,好好带你出去玩。</p><p class="ql-block">2014年增南兄病重(患脑梗两年),我们两个步行两个多小时,走到党家咀,一路上聊东聊西,讲了很多事。增南兄当时已经不能说话,我们两个鼓励他多做锻炼,他热泪盈眶,这次是我和增南兄最后一面(2014年年底增南兄辞世)。几个月后,我外派墨西哥前,晚上给二哥电话,外派的事情说了一半,竟然凝噎说不话来,我说,“二哥,我此去墨西哥,千斤重担就交给你挑了。”现在回想起来,黯然神伤。</p><p class="ql-block"><b>全力以赴挑战病魔</b></p><p class="ql-block">2021年12月底是我此生至暗时光,12月29日二哥微信发来CT检查结果,上面写CAN晚期,并不排除骨转移。我当时一下子惊呆了,觉得这不可能,肯定是误诊。我电话沟通,原来咳嗽了一个多月吃药一直不见效,在城关医院住院一个星期没有效果,我和在城关医院工作的增科兄沟通,他说,确认是肺癌并骨转移,建议我做好后事的准备,一下子眼泪蹦出,泣不成声,增科兄说:“兄弟啊,现在不是你哭的时候,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两个老人是最苦的,你嫂子,小孩怎么办,都有考虑,现在还不能给老人讲。(我含着泪心里默默的念伍员逃国中伍员的唱词,我不敢高声哭暗把泪掉)”第二天,小儿子晚上腹部疼痛,连夜送急诊,反复确认可能是肠套叠。在后面的十几天,一边是在兰大二院住院的二哥,一边是深圳儿童医院做手术的儿子,压力山大,心里非常难受。后来二哥做癌细胞基因转移检测,幸好有EGFR变异点,可以用靶向药治疗,小儿子做了腹腔手术。二哥开始了坚强的抗癌之路。</p><p class="ql-block">一方面做好信息管控工作,任何与他的病有关信息(包括药盒、检查结果、和其它病人的沟通)都不让他接触,避免给他造成心理负担,不利于治疗。另一方面,积极鼓励锻炼,每天的步行步数,肢体锻炼,加强营养等。</p><p class="ql-block">第一年靶向治疗加上二哥的锻炼,效果很好,每次检查结果都显示,肿瘤比上一次缩小我和侄子握手鼓励,继续坚持。</p><p class="ql-block">第二年靶向治疗,从检查结果看,肺部肿瘤趋向稳定,大部分人8—20个月就产生耐药性,但在二哥身上,没有产生耐药性。主治医生曾经给侄子说,效果很好,可以考虑改成半年检查一次。我们觉得高兴,已经战胜85%的患者了。我鼓励侄子,我们继续努力,再挑战两年。</p><p class="ql-block">2022年我和二哥在成都及周边、西安及周边旅游,在武侯祠、峨眉山、乐山、华山,秦兵马俑等你留下了自己的脚印。23年弟兄三人一起到贵州、云南旅游,浏览了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我们弟兄三个计划以后每年去两个省,到郭爱琳家顺便登泰山,到新疆去庆贺彦霞乔迁新居,到山西洪洞大槐树去拜祖宗(据说我们祖先是从山西大槐树迁过来的),去江南杭州、苏州……</p><p class="ql-block"><b>最后时光永成追忆</b></p><p class="ql-block">2023年阴历腊月26日(阳历2024年2月5日)开始二哥吃饭后有呕吐现象,开始怀疑是喝酥油、一氧化碳中毒引起,休息几天后,仍然没有改观,到城关医院做肝功检查也没有太大问题。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不断安慰二哥。两次去兰州排除肝、胃的问题,开了防止呕吐的药也没有明显效果。但是在县城和我在一起的几天,饭量还不错,有一天晚上还陪我散步4公里多,现在回头看学习是他强打精神,也许当时确实不累。</p><p class="ql-block">2月25日早上6:30侄女微信说二哥晚上又吐了,走路也没有力气了。侄子紧急送到临洮县中医院住院,下午我打视频话都不想说了,郭玉玲电话讲状态非常差,半夜送到兰大一院ICU,开始两天昏迷,后面清醒过来,但是说话语无伦次,有一次还讲他刚才开飞机到小沟门转了一圈。</p><p class="ql-block">3月6日出ICU的时候,二哥还给医生讲临洮中医院在哪里。</p><p class="ql-block">3月6日—3月16日二哥在临洮中医院住院休养,期间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特别清醒,饭量也不错,有时候头疼,视力也开始下降,有时候一天吐好几次。</p><p class="ql-block">3月17日一大早二哥再次到兰大二院做例行检查,我们的目的是确定是否是脑转移,万一是其它问题引起的脑压高等我们以后会后悔。3月22日所有检查结果出来了,确定是癌细胞转移到大脑柔脑膜(柔脑膜转移不除外),医生意见是回家休养,没有其它办法治疗了,我痛心的给大哥,侄子,侄女们发了微信,基本宣布我们在医院的治疗结束。</p><p class="ql-block">3月25日二哥出院,到临洮后特别安排和父母见面,生做死别,此时二哥不能说话,不能行走,但能自己靠沙发坐着,两只脚蹬在沙发上,手不时摸一下鼻子、膝盖,但是和父母没有说出一句话,也许很多话不知如何开口,也许他的语言中枢已经受到影响,不能说话了(这段视频我永远保留)。</p><p class="ql-block">3月25日到家后情况迅速恶化,视力、听力、语言能力快速下降,也无法坐起来。</p><p class="ql-block">3月26日开始不怎么吃东西,半夜大量出汗,看似要咽气,二嫂和几个孩子哭喊,又清醒过来。</p><p class="ql-block">3月27日我到临洮,赶快跑到二哥的房间。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我到他听到我回来了,心情变好,也许是回光返照,连续两天饭量很不错(每天一个蒸鸡蛋糕,半碗稀饭,一包黑芝麻糊,半碗面条,最后一顿还吃了两半碗面条)。突然两天的饭量增加,让我产生错觉和误判,我对大哥、两个侄女说,如果明天饭量还不错,你们上班的上班去,回家的回家去。然后,3月29日晚上病情快速恶化,米水不进,痰多,呼吸急促,手不停的动,晚上出了很多汗。第二天买了吸痰器,借了制氧机,31日早上三叔过来看二哥,二哥说,“你三爷,这两天没见你了。”然后,我喂了药,喂了几口蜂蜜水。过一会儿,二哥开始平静下来,手也不乱动了,再后来呼吸开始急促,脉搏也变得微弱。下午5:00的时候永远的离开我们了。</p><p class="ql-block">3月5日在ICU,二哥给我说他还有15天阳寿,吓我一跳,我问,谁说的,他说他自己算的。我严正以待,但3月18~19日两天状态不错。</p><p class="ql-block">看着二哥进入水晶棺(当地的一种冰柜),我不停责备自己,我应该在9、10月份带二哥去江南,我应该在二哥兰二医院住院期间陪着他,我应该给侄子打电话12月份做一次增强核磁,我应该在他清醒的时候,跟他长聊,让二哥把心里的话都说出口……但是,我没有,是我懒,是我抱有幻想。</p><p class="ql-block">二哥是一个精明的人,继承了我爷爷、我父亲的特质,面对农村的恶劣环境(有些人想方设法占便宜,仗势欺人等),他有很多的办法去应对。</p><p class="ql-block">二哥是一个细致的人,哪怕是拉到地里的猪粪(施肥用),在他的手底下,横对齐一条线,竖对齐一条线,斜对齐一条线,粪堆大小一样。其它草垛、麦垛有时候看那是工艺品。所以做为瓦工,他在周边有一定声誉,平时请的人很多。</p><p class="ql-block">二哥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对事负责,对人负责,村子里过红白喜事,喜欢请他帮忙,生病期间,还帮助几家人买东西。</p><p class="ql-block">二哥也是有追求的人,曾经有很多想法,可是身体因素,无法落地。</p><p class="ql-block">二哥对子女要求严格,从现在看,他们都成为了能够自食其力,品格优良的人,。</p><p class="ql-block">二哥是一个平凡的人,一个秉承祖宗勤俭持家的优秀品格的平凡人,身上有着浓浓的传统文化情节。</p><p class="ql-block">二哥的坟在郭家泉社赵家地,头对南山(阴阳先生说是父母山),脚朝向洮河,周边是大片玉米地。</p><p class="ql-block">二哥,来世继续做兄弟,再续今生未了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