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哀思无尽期 —忆英年早逝的大弟

恬静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年生死两茫茫,费思量,自难忘 。 </p><p class="ql-block"> 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前大弟遭遇车祸,一条生动、鲜活的生命瞬间被扼杀了。</p><p class="ql-block"> 三十岁的大弟啊,正是人生风华正茂时,却抛开一个刚三岁的儿子和二十多岁的妻子撒手人寰。他走得是那么匆忙,匆忙得来不及留下一句话,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人的生命会这么短暂,想不到我至亲至爱的大弟在人生这埸戏中不到一半就落下了帷幕。别人总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剂,我相信,被感情伤害的剌痛也许有一定的疗效,然而,亲人死亡在心房挖出的那个溃灼的伤口,却很难愈合。我总是避免去想,因为那种一波一波直捣心窝的痛很折磨人。生离死别之痛在二十年后依然刻骨铭心。这二十多年来,他的音容相貌无时不刻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想忘也忘不掉,尤其是他和我最后分别时的印象,仍沥沥在目。</p><p class="ql-block">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从几百里的家连夜开车到他所在的的一个工地,顺路给我捎来了家乡的荔枝,到我住处时已是早上五点,为了不影响我睡眠,他硬是在车上等到天亮,当我出门上班发现他时,他疲惫的脸容让我心痛,他用清水抹了一下脸,从车上扛下几框荔枝,说我多年没有吃过家乡的荔枝了,这是他到农家的果园里摘的,既便宜又好吃,让我多吃点,也让我分些给左邻右舍。为了赶路,他没有休息,也婉拒了我为他做早餐,说到外面吃点就行了。他走到车门旁,回头向我露出了少见的笑容,挥挥手钻进了车子。谁能想到,那是我们姐弟俩的最后一面。从此,大弟那回头微笑的形像已经成为挥之不去的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脑际,每当想起他离去那个画面,心就变成了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轻轻一捏,便会潸然泪下。</p><p class="ql-block"> 大弟是家中长子,成人后,他在家里真正起到了顶梁作用,家里的大事小事他都惦记着承担着,大到起房买车,小到柴、米、盐、油,为姐弟们接送孩子。我们姐弟中,他是结婚最晚的一个,当小他两岁的小弟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他才考虑自已的婚事,起房子缺乏资金,他却不顾婚期将近,把准备结婚的钱一分不留拿了出来,以至于婚房中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看着空荡荡的“新房”,家人不忍,可他却安慰说没事,并和我的“准弟媳”解释说他是家中长子,一切应先“大家”而后小家。后来还是他一个同学看不过眼,主动把自己也准备结婚用的部分家俱硬拉来借给他才避免了尴尬。大弟就是这样一个关心父母姐弟胜于自己的人。父母日渐衰老,他在家中的作用也愈显重要,我们没想过没有了大弟的家会是怎样?相信他也没料到会这么快就丢下这个让他放心不下的家。当一切来得那么悴不及防时,我们的天犹如塌了一般。</p><p class="ql-block"> 我无法解释瞑瞑中的一些奇特现象,是巧合还是真有心灵感应?不得而知,但在大弟遇难的那一刻,我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惊悚。那种惊悚让我的心狂跳不止,一种大祸降临的恐惧笼罩着我,让我坐立不安。当同事从会议室里把我叫出来说交警来电话找我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颤抖地接过话筒,电话那头交警简略地告知了大弟遇难的经过:大弟开车往柳州,在离城不远的路上会车时被对方的一辆中巴车车头横撞进驾驭室而当场身亡……虽有不祥预感,但当真实的噩耗传来时还是把我击得全身瘫软,泪流满面的我再也听不清交警说什么,我几乎是被同事架着走进殡仪馆的,当我看到两天前还生龙活虎站在我面前的大弟此时却惨不忍睹地躺在这冰冷的地方时,那种撕心裂肺的伤痛让我几乎晕厥。我声嘶力竭的呼唤,可任凭我怎么哭喊他也没有回应,当我意识到他真的离我而去,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连同我的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p><p class="ql-block"> 可怜我那原本如中年人般神采奕奕的母亲,头发竟一夜染霜!有什么哀伤有白发人送黑发人更甚?!</p><p class="ql-block"> 岁月如梭,绵绵衰思无尽期。每每忆及大弟,便觉心中如锋刃剌割。而此时,我会独自站在阳台,望着那让他躯体变戌青烟的地方默默地、无声地和他对话,以此来宣泄我的痛楚和思念。我始终不愿相信大弟已离去,我常常觉得那只是个恶梦,总想着梦醒了,大弟就会回来了。有时觉得他只是去了远游,幻想着有一天会突然回来。每当我出门在外,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遇到与大弟身材相似的人总会不自学地停下痴痴地看着,恍惚中以为大弟回来了,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我,即使到了现在我仍存着希望,希望奇迹出现的意念无时无刻不在。</p> <p class="ql-block">  大弟: 一年一次的清明又到了,我们姐弟去祭奠你和爸妈。记得在你去世后准备安葬的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曾梦到你,你和我说,家人给你在深山建了房子,但你不愿意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你怕孤单。我和家人们只当一个梦而已。当时我们所在的小城还没公墓,只好把你送回没有亲人的故土安葬。诡异的是回去时一路上晴空万里,但将到安葬地的山脚时,却突然天昏地暗,倾盆大雨雷电交加。难道真的如梦中所托你之不愿?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有些事真的说不清。现在我们把你移到了公墓。公墓也算是个地下之城,故人多,又有爸妈相邻,再不孤单了。妈去世已四年,我们不在他们身边,你多照顾他们。九十年代初你到广州看到美丽的夜晚,回来和我们说这才是人的生活,现在,国家已经发展得非常繁荣,我们都过上了以前想要的生活,可惜你却在祖国高速发展的前夕走了,在饥饿中长大的你没能看到和过上你想像中的生活。那时你甚至连手机都没有,如果有手机,你就会回去接表伯,就不会遇到那辆该死的车,就不会离开我们,离开这个家了。说什么都没用了,世上没有预知,更没有后悔,说点高兴的吧,你的山儿长大了,读了大学结了婚,事业不错,有孙女了。你妻退休了,在家带孙,家庭和睦,生活美满,你放心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