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些早年的领导 文/杨定坤

孤兰幽香

　　老人喜欢忆旧，喜欢沉静在记忆的长河中，让那些本不联贯的人与事象涟漪一样平铺开来，形成文字。

　　我原是扬州医专中医专业五九班的学生，在那里读了三年书，六二年那场大饥荒，学校被迫停办了，我迁返回到了新集原籍。嗣后我遵照“自找实习单位、自费实习、自谋出路”的“三自原则”到江苏省中医院实习了10个月，那时家中实在拿不出供我继续实习的钱，我只好拿了一纸“实习成绩优秀”的证明，于六三年10月回到新集家中。那是一个饥荒已近尾声的年代，父母为了供我实习和我哥哥的大学学费，变卖了祖屋和所有能换钱的家当，早已家徒四壁。我父亲，一个一辈子经商，一辈子忍辱负重，一辈子顶着“四类分子”帽子的而养话6个子女的老人，还被遣送下乡经营商业下伸点，一家七口人一夜之间就被注销了城镇户口，父母真的陷入绝境了。此时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迅捷找到工作，能吃上饭，为父母分忧。在相继收到内蒙及新疆等多封有关单位的求职回绝信后，我一个涉世不深的青年，面对茫茫人海，竟然也走头无路了。

　　就在这时，除了父母以外，我的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领导出现了，他就是当时仪征县卫生科科长张伟声，是他在办公室里回绝了我的工作恳求后的第四天早晨，他突然又领上我到县招待所会见了刚从南通医学院进修回来的金言，是张科长这个50多岁的老干部操着一口浓重泰兴口音对金说：“小杨是我县遇到的第一个科班出身的中医，你到胥浦任职，就带上他，每月只要10元工资，试用三个月，不行就退给我…”，他讲话时还递给金一纸我在省中医院实习期滿时写的标有全优字样的《论通阳化浊法治疗风温的体会》论文稿，不知什么原因，金言院长竟然当即表示愿用10元月薪带我到本县胥浦卫生院工作，就是这一次引见，我才端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饭碗，在胥浦度过了60年的沉浮跌宕的乡医生涯。

　　六四年六五年，我这个四类子弟在金言院长的领导下小心翼翼地走过了两年时光，月工资从最初三个月的10元逐渐涨到26元，从此我也混饱了肚皮，还能每月拿出5元——10元资助父母，让绝境中的父母有了丁点儿的希望。

　　六六年风雨如磐，厚待我的金言院长上调县里了，上级派朱昇宏来做院长。这一年北京的那张大字报点燃了文革之火，在“打倒一切”的喧嚣声中，又一次危运袭击了我，“破四旧”时我成了重点查抄对象，所有的文艺书都被红卫兵拿走了。就因为我出身于地主家庭而成了社会另类，尽管我有中医科班底韵，尽管我有医疗技术，尽管我从不跨雷池一步，还是强行从公社下放大队当赤脚医生了。

　　天无绝人之路，上天给我开了另一扇窗户，生命中的另一个贵人领导出现了，那就是时任公社党委委员兼团委书记的祝有鹏同志。那时正逢“化敌为友”的阶段，祝书记把我列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典型而单独找我谈话，他鼓励我打报告申请加入共青团；时任公社党委书记的陆方东书记也约会了我，结果我被仪征县团委越级批准而成为共青团员，从而改变了社会面貌。在那漫长的十年动乱中，我遵从父训俯首做人，与人为善，终能闯过“人斗人”的一道道难关，还在逆境中组织了家庭，平安地抚育两个女儿。

　　9.13温都尔罕的撞机事件以后，我被祝有鹏书记重新调到公社卫生院做中医，我人生中另一个贵人出现了，那就是时任卫生院院长的辛长友，是他出面安排了我妻进入社办厂，是他给我安排了一间宿舍公房，是他安排我当上了卫生院制药厂组长，使我有了更多的机动时间带大两个学龄前的两个女儿……

　　时空荏苒，中国人迎来了历史上又一批贵人领导，邓小平、胡耀邦等诸公毅然率先拨乱反正，十年浩刼结束了，我和我的父母之家终于能抬头做人了。

　　春阳普照，雨露均沾，我顺境中的贵人相继涌现，如仪征市卫生局长董锦发，如胥浦镇党委书记康业田、王福田，如卫生院张秀兰副院长等，他们的知遇之恩终生难报。最使我刻骨铭心的还是后来调来任职的胥浦镇卫生院院长王洪莲。

　　王洪莲是名忠厚长者，是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他和他爱人王秀芳医师总把我当作家里人关心我。是他赏识我，一手培养我入党，力主让我当上副院长仍至院长，而我从没有请他吃过一顿饭送过一次礼，而他反而时常资助我，请我与他的亲友共餐。也是他身体力行教育我要一如既往地为集体利益，群众利益作出应有的贡献，我后来也学他的样子为人为事而口碑日隆。

　　往事如烟，岁月的湮沉也不能泯灭良知，我已垂垂老矣，姑用以上这一点文字感恩社会，感恩那些曾经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