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桐花谷

王彦

　　我的家乡在河南省信阳市商城县，这里是河南省的最南端，鄂豫皖三省结合部。家乡境内有大别山的北麓金刚台，海拔1584米，豫南第一峰，也是大别山在河南境内的最高峰。

大别胜景金刚台，有诗为证：

淮南江北梵净天天聚瑞祥

楚尾吴头锦绣地地凝紫气

大别吐皓月清辉映楠竹惊起秋蝉子夜鸣

金刚腾赤日霞彩映劲松引来丹鹤当空舞

　　家乡盛产油桐树，以前，房前屋后、田边地头、林间路旁随处可见油桐树。油桐树每年四月份开花，白色的花瓣里面浸润着丝丝缕缕的火红，白色像雪像霜，红色如火如荼，晶莹无暇中彰显着热情火辣，洁白素雅中蕴藏着落落大方。四月的家乡，如同步入芳华的女子，在柔和的清风里，摆动曼妙的腰肢，散发出迷人的芳香。

清风徐来，送来缕缕芳香，沁入心脾，令人陶醉。白色的花瓣随风起舞，飘飘洒洒，落英满地，为山林和原野妆扮上绮丽的梦幻色彩。有的落到水面上，随水漂流。

　　油桐花凋谢后，开始长出嫩绿的叶子，枝头上结出一串串油桐，绿油油、亮晶晶。待叶子长大，整个油桐树像巨伞撑开，遮盖着大地，给人们带来阵阵清凉。小时候我们喜欢在油桐树下乘凉，摘取油桐树叶顶在头上当草帽玩，抑或是当作扇子用，甚至还把油桐树叶拴在耳朵上，扮演猪八戒。

等到秋天，油桐成熟，收集回家后露天堆放在院子的角落里，有时还泼点水，让坚硬的油桐外壳发酵。过一段时间后，油桐外壳沤烂，变得松软，就可以剥出油桐籽了。邻居的一个远方朋友来游玩，误把油桐籽当成板栗吃，感觉到粘牙，味道苦涩，以为是板栗变质了。其实，油桐籽是不能食用的。

油桐籽富含油脂，油桐籽榨出的油叫桐油，桐油是一种具有防腐蚀作用的化工原料。以前家中用的木水桶、木水盆的外面都涂有桐油，有一种桐油雨伞，就是在布匹上涂上桐油，可以延长使用寿命。刚出生的牛犊，牛蹄上要抹上桐油，既可以防止牛蹄生病又可以增加牛蹄的硬度，也算上给牛犊注射疫苖吧。

油桐树是家乡重要的三大化工类经济林（油桐树、乌桕树、漆树）之一，曾经是引以为安身立命、生存依赖的重要资源。俗话说：“家有千棵桐，子孙不受穷”，足见油桐树对于农耕人家的重要性。村民们或出售油桐籽补贴家用，或收购油桐籽榨出桐油然后卖油挣钱，这些都是重要的经济来源。

　　上世纪90年代以后，市场上桐油需求量锐减，桐油价格大幅度下跌，油桐树变得不再金贵了。村民们尚不富裕，解决温饱问题还是当务之急，田间地头的油桐树和庄稼争夺阳光雨露，妨碍了农作物的生长，为了多收点粮食多增加点经济收入，葱茏翠绿的油桐树被砍伐殆尽。

唯有桐花谷，因地势陡峭，沟壑纵横，乱石横陈，荆棘丛生，山高水寒，土质贫瘠，无法开垦种植粮食，这里的油桐树被完好的保存下来，冥冥之中，成就了一处风景。

桐花谷在大别山的北麓金刚台上，山谷背阴，不向阳，所以得不到阳光的正面照射。晨曦初露或余晖斜射时，景致唯美：金色阳光、白色桐花、绿色树木、褐色岩石、各色鲜花交相辉映，偶遇雾气升腾，更是五彩斑斓，如梦似幻。

　　油桐花是大自然的精灵，凝脂温润，清新淡雅，幽香缕缕，观之心旷神怡，闻之如痴如醉。每朵桐花五片花瓣，那半白半红的花瓣、鹅黄娇柔的花蕊、嫩绿毛绒的花萼、浅褐油亮的花柄，组合成绝美的花骨朵儿。它们聚拢在一起，一团团尽情地盛开着、怒放着，将积蓄了许久的能量，淋漓尽致地释放出来，散发出浓郁的芳香，展现着自己无尽的芳菲。

盛开在桐花谷里的油桐花，远看白茫茫一片，如白色的云霞，散布在高山幽谷之间；又像是一场白雪，沉甸甸地压在枝头上，满山银装素裹，让人惊叹不已。穿梭在郁郁葱葱的桐花谷，踏进繁花锦簇的油桐花海，攀危岩，援虬藤，沿溪流，钻香径，时而看山泉流韵，蜂飞蝶舞；时而听鸟语欢歌，溪水潺潺；时而闻花香馥郁，青草芬芳。谷里桐花姿态各异，尽显风情：含苞花蕾，欲开又拢；怒放桐花，恣意放纵；离枝花朵，潇洒从容。偶尔一丝清风掠过，摇落的桐花，若鹅毛翩跹，似雪花飘洒，刹那间，朵朵白花布满山谷：飞舞者，灵动飘逸；落地者，将为春泥；入水者，逐水而去。

天光云影花相伴，风和日丽春满山。蓝天、丽日、天光、云影、青草、鲜花交相辉映，目光所及，草木葳蕤，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微风轻拂，树影婆娑，传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涤心润肺。林间有各种小鸟欢舞，伴随阵阵欢歌，或呢喃、或啾啾、或婉转、或高亢、或嘹亮，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人间四月芳菲尽，油桐花开正当时。看一朵，鲜艳；看一树，惊叹；看一片，壮观；看满山，震撼！在这百花即将凋零的暮春时节，油桐花竞相绽放，随风摇曳，美意盈怀，大气而又内敛，美丽却不妖冶，轰轰烈烈地托出了又一波绚烂的春天。

油桐花还是时令的象征，民谚曰：“桐树开花，要种芝麻”、“桐花落地，种子入泥”。民谚还说“庄稼佬你要懂，油桐花开泡稻种”，意思是说油桐花开放后，就要浸泡稻种，培育秧苗，准备插秧了。“放牛娃儿不要夸，还有四月冻桐花。”油桐花虽然开放在暮春时节，但由于山区特殊的气候条件，这时还晴雨不定、乍暖还寒，给人料峭之感，夜晚要给秧苗田里多装些水给秧苗保暖，正如杨万里的诗句“春雨如毛又似埃，云开还合合还开。怪来春晚寒如许，无赖桐花领取来。”此时，油桐花开、茶叶飘香、冬麦秀穗、秧苗插针、家禽孵化、果蔬育苗，真可谓：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朴素的油桐花哟，你就像朴实的庄稼人，深深地眷恋着滋养你的土地，年复一年如期在百花绽放之后，悄然约会在即将逝去的春天，约会在土质贫瘠的深谷。你在百花中并不出名，你不如牡丹国色天香，不如梅菊傲雪斗霜，不如桃李争春张扬，你从来不登大雅之堂，从不和百花争奇斗妍，从不祈求人们的精心呵护，孕育时，餐风饮露，忍寒耐冻；开放时，纤尘不染，芬芳吐尽；凋谢时，淡定从容，一地洁白，质本洁来还洁去，来年再开满山谷！

　　谷里溪水清冽洁净，晶莹剔透，甘甜可口，水下有黄灿灿的沙粒、光滑滑的卵石、油亮亮的水草。平缓处，汩汩而流，潺潺有韵；阻碍处，叮咚作响，和谐悦耳；断崖处，飞珠溅玉，声振山谷：欣欣然一路奔向远方……翩翩花落落流水，潺潺流水水弄花，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含情带落花。纷纷繁繁的桐花翩翩落下，飘落到临近的溪流中，潺潺的流水带走落花，落花有意，流水含情，尔流我流，尔停我停，一路欢歌一路行，一路相随一路景。

　　千年传雅韵，一品醉知音。淡淡一杯茶，悠悠岁月情。多年来，村民们为了充分利用土地资源，在这里进行茶桐间作，在油桐树间隙种植高山有机茶。这里高山峻峦云相伴，深谷幽壑雾相随，茶叶远离农田，远离人烟，无污染，无公害，吸日月之精华，收天地之灵气，清明至谷雨期间是最佳采摘期，也是油桐花盛开的时期。诗曰：“少女娇妆手执篮，轻歌曼妙步珊珊。峰奇石怪弥岚气，水色山光映玉颜。偷眼黄鹂鸣不歇，无言碧树自悠闲。茶香同与脂香洌，日暮云归笑语还。”

　　“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桐花谷里盛开着各色各样的鲜花，这里一丛，那里一簇，一团挨着一团，一茬接着一茬，不甘寂寞地竞相开放，姹紫嫣红，仪态万千，在高山幽谷里争奇斗妍，散发出浓郁的芳香，显露着迷人的风华。谷里还有很多山果，油光鲜亮，令人垂涎欲滴。

　　桐花谷也是一片红色的土地，1929年10月，红军军医杨志明等从伏山鲍冲出发，前往苏仙石、杨山煤矿等地领导和发动农民、工人运动，途经桐花谷下面的卢店村八斗坳时被反动民团发现，在双方激烈的交火中，杨志明不幸中弹牺牲。解放后，人民政府建“杨志明烈士之墓”，以志怀念，乡民们称之为“杨老坟”。每年正月十九日开始，乡民们在这里举办为期一周的祭祀活动，纪念这位革命烈士。诗曰：灌水悠悠未见回，金刚屹立彩云飞。红军洞内抗顽敌，桐花谷下烈士碑。前人苦，后人悲，每来此处泪滴摧。挥师北上击倭寇，血洒商城壮军威！

　　近年来，这一片幸存的油桐树藏在深谷露芳容，每年四月游者众，媒体也跟踪报到，美其名曰“卢店桐花谷”，我的家乡金刚台镇卢店村也因此出名了。

　　特别鸣谢

本文在制作过程中，采用了商城电视台、缘在商城、商城微网等媒体和个人的部分图片，在此，一并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