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教子二三事

振业君

作者：韩振业 父亲他们那一辈儿，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又没读过什么书，传统观念很深。训教子女的基本方式，一般是不会与你讲太多的道理。通常采用训斥或打屁股的方式。在他们的头脑里，“棍棒之下出孝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打是亲，骂是爱”之类，代代相承，理应如此，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因此，在我们的少儿时代，当你顽劣不堪、做事出格时，会时不时受到一些教训和惩戒。当然，即便动手，那也通常是高高举起，轻轻拍下，从不打头、腰等要害部位，以吓唬为主，不会真的下狠手，也不会给你留下身体和心灵的创伤。 比如，我到八九岁了，还野性不改，不想去学校念书。父母怎么劝说，我都拗着性子，拒不从命。记得父亲一声怒喝之后，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两巴掌，用一条胳膊将我夹起来，大步流星地到了学校，强行交给老师。这个小难题，就这样轻松搞定。 我想，父亲教子严厉，起码有一个效果，可以从小在孩子们的心目中，树立起父亲的威严，使孩子们终其一生，都不敢去冒犯父母的尊严，不敢颠倒长幼的秩序。我的老父亲即便到了风烛残年，依然威严如故，对子女特别是兄长和我，从来都是批评和告诫起来，直言不讳，丝毫不留情面。我觉得他是深谙“惯子如杀子”这一古训的。 当然，他也并非老是对孩子板着个脸逞威风，也不要求你绝对的服从，也懂得恩威并重，以理服人。不少时候，也会设身处地的理解孩子，循循善诱地引导孩子。 记得刚上小学时，母亲用一条毛巾对折起来，给我缝制了一个小书包，口子那里还有抽绳，收合自如，提溜方便，我挺喜欢。那天早上，我带上书包，准备上学时，看到柳条笊篱里还有几个窝头。这些窝头，因为掺和了一些甜菜丝，口感甜甜的。平时难品甜味的我，很是喜欢。于是乎，顺手就往书包里放了一个，想着去了学校再解解馋。 课间休息时，我把书包放好，就出去和大家疯玩起来。当挂在树上的铁犁片“咣咣当当”地敲打起来，我们应声回到教室时，眼前的一幕，让我有点惊恐，不由得哭了出来：只见我那个书包，横躺在地上，脏兮兮的，底部还开了个口子，地面上和书包里，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窝头碎屑。 老师冲着我说：我走进教室时，有一头老母猪，正在圪嚼你的书包，把教室也搞得乱七八糟，又脏又臭。好不容易，我才把它赶了出去。猪的鼻子非常灵，是你书包里的窝头味儿，把猪给引过来了。以后来学校，可不要再带吃的东西了，你要记住啊！因为是我做下了理亏的事，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认错，按老师的要求作出保证。 回到家，本以为这下闯了大祸，打骂是躲不掉了。因为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吃的和毛巾都是很金贵的东西。没想到父亲却哈哈大笑起来，说：又不是你专门去喂猪的。以后想吃，就在家里吃，不要再带到学校。母亲则把那个又脏又烂的书包，清洗的干干净净以后，又缝补了一番。第二天早上，我背上那个缝补过的书包，又高高兴兴地去了学校。 花甲之年的父亲在故乡老屋前我到了十多岁，可能也是进入了反叛期的缘故，常常与母亲顶嘴。甚至在顶嘴严重时，母亲会拿起笤帚圪塔，拍打我几下，我有时也会推挡、抢夺和反抗。父亲看到后，当时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 但当母亲不在家时，他就单独和我说话。记得他缓缓地说，你妈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她生下你那年，得过很严重的疾病，看了许多年才有好转。她能活到今天，能恢复成这个样子，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你不要惹她生气，更不该对她还手。你也一天天长大了，应该是越来越懂事才对。 听了父亲的一席话，我没有作任何辩解，当时就很是内疚，并点头答应了他。心里想，父亲说的没错啊，母亲生病我是知道的，我因此而被雇奶出去，四岁多才返回家里。是我做的有点过分了，过错确实在我。如果当时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当着母亲的面，猛揍或痛骂我一顿。按我的个性，我会认为他们是在歧视和排斥我，不会有真诚的悔意。 父亲已“远行”多年，但他那份特别的父爱，在我的心中从未离去。无论是他的一吼一笑，还是他的晓之以理，既有助于我们健康成长，也展现了他那独特的教子艺术。 作者为内蒙古集宁人，现居呼和浩特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