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笑开颜

天外香客

桃花开了，开在山尖上，开在沟壑里，开在田畴上，开在院落里，……铺满了地，撒满了山，连古街深巷都装满了，似乎没有了盛放的地方，也没有挪移空间，任凭自己扩展和绵延。每一朵都那么新鲜，每一朵都那么芳香，似乎都是费了好大的功夫乔装打扮而成的，但又全然不是，那种粉、那种白不是颜料的点染，更不是色彩的妆点，全是天然的、固有的本色，却又是那么的娇艳、那么的迷人，即使不爱花的人都难以自拔，定会顿住你的脚步，迷住你的眼睛，揪住你的心。

　　 一花独放不是春，万花盛开春如潮。在黄土高原上如此绽放纷呈的异彩，进行一场美丽的颠覆，这还是春天吗？这还是人间吗？真是大地的奇趣，让人怀疑人间真有天堂，要不能有如此“奢侈”，除了高调之外，还是高调，似乎没有一点儿谦虚谨慎了，自信和张扬到了极致，真有种此花开尽更无花的流连。

　　不知道是谁感动了这春天，还是春天自己感动了自己，打开了粉色的宫殿，硬是将天上梦幻般的神采留给了人间的青春年少，给予了这绝妙的天生丽质，塑造了无可挑剔的容颜，刚好到了恰到好处的好处，多一笔太浓，少一笔太淡。

　　也许是一场雨的润泽，也许是一只鸟儿的提醒，或者是一只蜂凑近耳朵甜言蜜语，动了它们人间的凡心，要么是一缕清风温暖了它们的手脚，它们睁开眼的瞬间就已经注定要奔赴一场青春的约定，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占尽了人间的风情。

　　 它们不怕生，也不过于拘谨，只有任性和洒脱，似乎出生“牛犊”，任意驰骋。远远超越了“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境界，“触目横斜千万朵”“墙内开花墙外香”，似乎互相联谊，情同手足，起舞弄清影，极乐在人间。

　　 即使昔日寂静而幽深的巷陌，郁郁寡欢了一个冬季，似乎被深深的忘却，但是，花儿并没有一点儿偏见，不甘寂寞，反而愈发热烈起来，仿佛自身的一拨流量火热起来。此刻，同样盛满了花的“街市”，有“明朝深巷卖杏花”的氛围。场院里、大门外似乎开满了花的店铺，鸟雀们热情地“叫卖”着，呼唤着远离自然的人重归于自然之中，领略久违的大地风情。

　　风也有些温柔和绵软，轻浮花间，折挽着花的裙服，看到哪里有皱褶了，这儿捋捋，那儿拍拍，总要打扮得温婉得体，像是登台演出前的梳妆，难得在自然的大舞台上展现一回，亮相一次，这是绝无仅有的奢侈，更是潇洒走一回。

　　花儿更为活跃了，像些快乐的孩子互相挠痒痒，兴奋不已，激动不已，打着滚儿，撒着欢儿，好像要从花枝上掉下来，又紧紧地拽住枝头，借助风力荡着秋千，摔够了，玩累了，便安静下来，喘着气，懒洋洋地躺在原来的枝干上睡起了觉，做起了美梦，等待着下一次风的呼唤。

也许我们读不懂它们，但是我们能感觉到花儿的心情是开朗的，是活泼的。无需叶的扶持，只需阳光的沐浴就足以丰沛和亮眼了，即使叶儿还没有展开，也不影响容颜，因为有了赏者，不论在哪里都是幸福和豁达。

田野更是热闹，耕者、耘者、锄者，翻着新鲜的泥土如同翻着大地的书页，每一页都冒着泥土的馨香，每一颗种子都是它们的心肝宝贝。花只是书页里彩色的插图，他们才是真正的作者，精心编辑着灿烂的春天，在每一块田野里都写满了诗词歌赋。

春天是唐诗宋词里的写生，是大地上的拓印，每一朵花都是一首经典的诗，合辙押韵；一片花是一章精彩的辞词赋，对仗工整；一山花是一首经典的民歌，经久传唱。

　　此刻，每人人都是山花的追随者，奔赴色彩的海洋，感受波涛般的芬芳。鞠一捧轻柔，咀嚼每一缕馨香，都饱含甜蜜；舀一杯明月，品味每一缕芬芳，都满怀期待：像蜜蜂一样幸运，能够采的万花蜜，酿造出生活的甜，幸福像花儿一样绽放。

　这儿很美，那儿也很美，另一处更美……仿佛它们都是孪生，没有旁的什么能与之比拟。在山花的世界里奔跑，在粉色的海洋里陶醉，仿佛把酒临风，聆听自然的鸣曲，完全放松了自我，一切疲劳都掏空了，只剩面前的花开，什么也可以想，什么也可以不想。

　　也许是被花着了魔吧，变成了花痴，顺着花开的方向前进，越是往深处走越有精神，走着走着就迷了路，是醉了吧，一味地顺着桃花的方向前进，似乎没有了尽头，任由桃花摆布。在鸡鸣犬吠声中幡然醒悟，原来真的被桃花折服了。

　　稍不留神，一片粉色的花瓣落了下来，雨点一样飘落在大地上，像是告诫人们美丽总会凋谢的，朱颜辞镜花辞树，仿佛这美丽有些匆匆了，不得不让人做好心理准备。

　　 渐渐地，我便怅然一朵花了，因为我不知道那一朵属于我或者它们都不属于我。它们就是它们自己，它们就是一个集体，谁也不属于谁。我们都是它们的知音，它们是自己的知音，只与它们交流，我们便有些勉强了。

　　在这里，我们是主人，又不全是，因为花已经早早地把一批批客人引来了，它们早已把自己的“名片”发给了对方，与之相识了，成为新朋友并与之合影，彼此有了新的邀约，不在此地便在来年。

　　 它们不仅仅是花，是春天调皮的孩子，专门跟泥土打交道的孩子，它们的每一个举动都离不开泥土，包括芬芳，都散发着泥土香味。它们原本就是土地贴心宝贝，是捍卫水土流失的将士，又是土地孕育出来的“热血健儿”，它浑身都流淌着泥土的血液。从这个意义上讲，它们又是朴实的闪光。不然怎么嗅着泥土的气息而来，最终又重新回到泥土里去了呢？不像云飘在天上，只有化作雨雪才能来到人间。它们就是怀揣梦想和期待的孩子，带着笑，发着光，永远活泼可爱，乐观向上，一路追赶着青春和梦想。又有谁能不喜欢它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