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黑色天堂》第一章:女人的诱惑

追梦的云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梅花冲煤矿的老板不再是洋洋得意的阳大冲,而代之以老婆吕金秀,也就是那个漂亮的吕老板。</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吕金秀在我眼里不是一般女人。三年前我见过一次,就像在心里下了一粒种,慢慢的生根、萌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年的记念里,我时不时问自己,这个女人有什么值得我如此记忆?却始终没有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只记得她有一张线条流畅清秀的脸蛋。我不知道人们眼里的美女是不是一定要具备这样的条件,而我却一直固执地坚守这一条。然后就是平滑细腻的肌肤,无论女性的肤色是白还是黑都无关紧要,只要具备这一条,那就是美的基础。吕金秀的皮肤不是一般美女的纯白柔嫩,而是白得深沉,自然,无论太阳怎么晒,年龄怎么大,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流动着鲜活的女性生命的本色。她的头发,眉毛,睫毛,眼眸,却是黝黑如高品质的煤炭,是摄取了煤炭中的黑之精华塑造而成。一张椭圆形脸庞,以及之上的清秀的五官的线条都极富流动感,如一畦流水或一首琅琅上口的美丽诗句。她的白得深沉的肌肤,黑得发亮的头发,眼睛,眉毛,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和谐得如一尊优美的艺术品,浓淡适宜,气韵流动,灵气的放着光彩的眼神,赋予女人强烈的性感的力量。她带来的是一个浑厚的神秘的世界,透露极强的质感。在这样的女人身边,你不会觉得浅薄、轻浮、无聊、一无是处,而是充实、坚定、意蕴无穷。</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深刻的感觉,就是他的丈夫阳大冲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我想他之所以能够成为我们市改革开放以来数一数二的私企煤矿老板,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有她这样不一般的女人在身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象。我只认为事情应该就是这样的。不知道是她的神韵决定我对她外表的审美,还是她的表象给了我无尽的启发,我觉得她的深色的皮肤带给我的美感,根本不是时下人们对美的时尚认同。因为我的老婆金玉敏就是一个皮肤白皙柔嫩的女人。当年,金玉敏经人介绍认识,就像我第一次看到吕金秀的深色的白皮肤一样,金玉敏的纯白对我的印象特别的深刻,不同的是,我没有将这一点看作她的美的标志,而是无所谓白,无所谓不白,无所谓好,无所谓不好。也许那时候在我的内心深处,我的审美趣味就趋向于不黑不白,亦黑亦白之际,只是当时没有一个明确的对比概念而已。</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吕金秀的私企煤矿其实与我当矿长的国企算得上邻居,同在一条山脉的两边,我在山之南,她在山之北,而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开山门,各有一条车路从矿上出入,这样我们就相隔得很远了,有十多公里之遥。要说邻居是指我们的煤矿的山体是连接在一起的,只是各采各自的煤,好像资源也互不搭界,他们有他们的矿脉,我们有我们的矿脉。我们矿山隔着的这一条山脉实在太大了。我们不能翻过这一座大山相见。我们相信,两矿的直线距离也可能就是两、三公里,但是那座大山掩盖了地底下的秘密,我们不知道我们两个矿具体各自处在哪一点上。我们两个矿只是朝着不同的方向,在山底下摸索着向前,那条黑色的乌金铺就的路朝哪里延伸,我们的矿工就拼命地朝哪个方向挖掘,就像决心要挖尽埋藏在地底下那些珍贵的乌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大山的缘故,由于两个不同的煤矿单位,更由于不同的体制,我们两矿正如古话说的那样,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梅花冲煤矿每每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这一边是不知道的,同样,我们这一边发生的事,他们也很难知悉。如果有什么信息往来,也是我们全市所有的煤矿的领导在煤炭局里开会的时候,通过传播才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市煤炭管理局照理只管国有煤矿,私企煤矿一般是乡镇企业局主管,但是,乡镇企业局没有能力管理煤矿这样的特殊行业。煤矿的独立性很强,安全要求很高,不管什么样的的体制,煤矿作为一个行业,必须同行业管理,因而市煤炭局就成了全市各种体制的大小煤矿的主管部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偏偏阳大冲死了以后的半年时间里,煤炭局没有召开全市所有煤矿的主要负责人会议,只是分别召开一些小规模的会,或者是莫局长亲自下到各矿里去检查工作,我也就没有机会看见吕金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半年里,我在梅花山南的横山煤矿工作,她在梅花山北的梅花冲煤矿工作。我知道她的丈夫死后,她顺理成章做了老板。我不知道女人当了煤矿的老板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吕金秀那个脸庞的线条特别流畅清秀的女人做老板会是个什么样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私营的梅花冲煤矿与我的国有煤矿的规模差不多,但是,我这个矿因为是国有的,是市属的,社会地位自然要比她的私企要高,影响要大,人们说起我们市有哪些煤矿,首先要点的名字就是我这个煤矿,而与我的规模差不多的梅花冲煤矿因为是私企,似乎不是我们市里的煤矿。再就是我们这样的市属国有煤矿,市里付出的管理成本大大的高于私企,相对于私企来说,我们也是理所当然的市里的嫡系。我深知管理我们这样的煤矿的不容易,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还有煤矿领导,还有上面派下来,包括我在内的国家干部,都为此付出极大的努力。而吕金秀那样的私企,市煤炭局虽说算得上主管局,只是在安全上,在技术上给予指导,人事和企业的内部管理,局里是从来不过问的。他们是怎样管理的,管理的效果怎样,任他们自生自灭。许多年过去了,他们没有消失或衰败,反而像山野的草木,不声不响,生长得越来越旺盛。</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这半年里,吕金秀似乎也是不声不响当她的老板。她管理的煤矿,好像也没有比她丈夫差到哪里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也听到一些关于这个女人的传闻,说得最多的是这个女人的强硬,就象说的传奇故事。她丈夫在井下遇难,死得那样奇特,那样神秘,那样因果报应,在全市炒得沸沸扬扬,在煤矿行业经久不衰,更是经典。都说这女人命硬,嘴硬,心肠硬。当我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也不由得对她有几分佩服。她的丈夫死了,她的煤矿没有引起大的震动,没有停过一天工,没有一天没有老板。丈夫死前丈夫是老板,丈夫死后是她的老板,前赴后继,顺理成章,理所当然。所有的人见了她,立即因为她丈夫的死而改口叫她吕老板。她脸色平静,心态平和,好像她从来就是这个矿的老板,从来就没有她丈夫不久前还是这个矿的老板。她的丈夫阳大冲的死,矿里和矿外的反映如此不同:矿外当成一件天大的事,矿里却是什么事也没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出事故的时候,吕金秀安排人把丈夫的尸体抬出井,接着就抬上停在井口的一辆运煤卡车。许多人嚷嚷着要送到市里医院抢救,兴许能抢救过来——当时与老板在一起的人明知老板已经被砸得脑浆迸裂,气绝身亡,却还是要这样嚷嚷——她没有理睬。她在地面听到消息后,就安排了这辆大卡车。她跟着跳上车,坐在丈夫的尸体旁,用一条毛巾擦拭着被砸得一塌糊涂的丈夫的脸,叫人买来鞭炮,鞭炮一响,卡车就开动了,鞭炮还在叫,卡车早转过弯,跑得没影了。卡车不是朝市城的医院跑,而是跑向老板数十里外的家乡。</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几天后,她出现在矿里,矿里的大小事情都找她。她姓吕,自然就是吕老板,之前人们都叫她老板娘。不知是谁带头这样改的口,就像一道无声的口令,口令一出,人们便立时改口。许多当时没在井口现场的人,当知道老板被砸死的噩耗时,都不相信事件的真实性,但是,从此看不到老板,只看到老板的老婆在矿里出出进进,人们都改口吕老板,才相信这矿里不声不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才真的相信这矿里已经改朝换代。人们说真没想到死了老板比死个挖煤工还不如,死个挖煤工可热闹了,哭的哭,闹的闹,死者家属,事故处理人员,看热闹的闲人,这里一堆,那里一伙,就像过节一样要闹腾好几天。可是死了老板,就只听到一阵鞭炮响,不到半天,矿上就恢复平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自从吕金秀当了老板,梅花冲煤矿似乎没有它过去的名头响亮。</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我们市域煤矿里,无论是国矿,抑或是集体矿,还是民营矿,作为年产数十万吨烟煤的梅花冲煤矿,规模算是比较大的了。过去阳大冲自己以为是个人物,就连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响亮,做事慷慨豪放,把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以他的说法,我有钱,我没有办不成的事。市里的一些部门,还有一些领导和工作人员,如果想要搞点钱,不管是为私还是为公,都喜欢找他。作为回报,他在市里,别人办不成的,他没有办不成。那些得了他好处的部门和人,好像都成了他的轿夫和吹鼓手,在不同的场合说他的好话。因此,他的煤矿乘着他的气势,在我们市里就像长着翅膀的喇叭,让所有的人一说起全市的非公有制煤矿,首先想到的就是梅花冲煤矿。</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而我担任矿长的横山煤矿,堂堂正正的国营单位,近五年来年年都被评为先进煤矿,正儿八经为市里经济作贡献的企业,反而得不到人们的青睐。我一直气闷:他妈的什么东西,你虽然有几个臭钱,也是掠夺的国家资源!</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平时局里召开全体矿长会议,我决不让他出风头。每遇到出钱的事情,例如集体请客、捐款、上级要求购买什么东西、主管局有困难各矿出一点钱,只要阳大冲不在,我都表现得特别吝啬,出的钱特别少。我不怕上级领导和别的矿长讥笑。但只要阳大冲在埸,他往往都要出钱最多。除了我之外,所有的矿长都乐于让他出风头,还起哄让他多出钱,他多出了钱,大家都高兴,也解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实际上阳大冲并不因此而不高兴,不解气。他很高兴,很解气。他哈哈大笑。听起来,那笑声充满热情和兴奋,但是,在我听来,却是洋洋得意的不可一世,还暗藏着不可告人的讽刺和嘲弄:他根本看不起所有的矿长。好像他是站在山巅上,别的所有的矿长都站在山腰下。唯独我一个人不服气。我要压倒他的气焰,而决不被他所压倒。</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向主管局捐钱时,开始我往往不作声,让他出风头,看他报出一个什么样的高数字。最后我报的数字并不是特别高,却一定要比他高一点点。他惊愕地看着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他点点头,阴阳怪气地说:”陈矿长你是国矿矿长,你那个老板比我这个老板要大。”</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次他喝了酒,似乎决心要压过我,在我报出的数字上再加码。他的数字一报出,我紧接着就报出了一个更大的数。他又报了一个数,比我的数字大很多。我一张口就超过了他一倍。他眼珠转了两圈,想不通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他也不明白他并没有得罪我,为什么老是让他下不来台。别的矿老板只知道我一向喜欢与阳大冲抬杠,这时候更是集体起哄,好像唆使两头公牛斗角。别看阳大冲平时有点憨憨的样子,让人觉得很可亲,实际上是一种大智若愚。他在钱的问题上表面上好说话,心里却比哪一个都明白。他在这时候不敢与我斗下去了。他报的数每提高一个档次,都是从他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的,而我不管报多大的数,我都不要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一分钱,都是公对公,盆里倒钵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复又哈哈大笑,说:”我喝醉了喝醉了。我看错人了,没想到是陈老板。陈老板,国矿老板,真正的财大气粗。我得罪了。哈哈。”</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这样打了一阵哈哈,就不再报数了。从此以后,每当有什么需要出钱的事,他不再报我的前面,反是请我报一个数,然后非常自觉地在我的数字下矮下去一点点。既然这样,我报的数字也就不高了,有时候甚至很低,比别的矿老板还低。阳大冲也不敢造次,不敢在我的数字基础上往上加。</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样,局领导就不高兴了,莫局长说:”你们俩在演什么戏呀,是串通好了戏弄主管部门吧?”</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阳大冲嘿嘿地笑着,谦卑地说:”嘿嘿,我是小老板,不敢妄自尊大。”</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莫局长就叫我的名字,要我说说为什么报这么少的数字。我说:”我不敢报得大了,出多了钱,我们矿里会缺资金停产的。真要停产了,你这个局长比我还交不了账。”</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莫局长知道我是在调侃他,一个具备了一定规模的国有煤矿企业,给主管部门在某些方面捐一点钱,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让企业缺资金而停产。不过我的理由正大光明,尽管莫局长不以为然,也就不好说什么。事实上谁也不会将国有企业当一回事,包括莫局长在内。莫局长的第一责任不是对他属下的企业负责,而是他的局机关工作人员的收入有保障,福利有保证,不让他的后院起火,否则,那些人造起反来,散布不利于他的言论,他的位子就岌岌可危了,而下属的国有煤矿企业,是矿长负责制,真搞不上来,首先矿长兜着,莫局长也许还要指指点点,甚至落井下石,有权呈报上级撤职、免职、调整等等。对莫局长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至于对他们主管局捐点钱,自然是多多益善,只是矿长们都不舍得捐,无论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与阳大冲几个回合下来,阳大冲学得乖了,不跟我斗,不但不会吃亏,还可以少出钱,沾点小便宜。何况压不倒我这个国矿矿长,对他也并不是坏事,他的名气没有因此而下降。他本来就是民营企业,国企是老大,何必非要压倒老大,自己去充老大!再充也是充不来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与我成了好朋友。他比我年纪大了一点点,却视我作老大,他自己甘居老二,什么事都对我退避三舍,礼让三先。只要在市城里遇上,他都要拉上一些人作陪,招待我一顿酒菜。我却并没有因为他被我降伏而沾沾自喜。</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并不是为了降伏他而与他作对。他与我前世无仇,后世无怨,我为什么要降伏他?降伏他又怎么样?我反而郁郁不欢,索然无趣。我还当我的国矿矿长,煤矿是国家的,与我无份。我只是给国家打工。而国家又是虚设的,有时候我这个打工崽却有无上的权力,谁也奈何不了我。有时候却一点权力也没有,与一般的职工没有什么区别,还要对这个企业负完全的责任。阳大冲就不一样了,煤矿是他自己的,赚了钱也是自己的,他是最富的,花钱也是最豪的,却不敢与我这个泼皮无赖斗富,我还是对他心存龃龉,只是不说出来而已。我在他面前是个双面人:我们一面相处得融洽,一面又极力排斥。我想他对于我也一定是这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两家的煤矿同在一个市里,无疑是互相了解的。我们经常在局里的主持下,开展由一把手参加的安全生产大检查。安全生产对煤矿来说是天字第一号大事。生产不出安全事故就是经济效益,局里抓下面煤矿的工作,就是抓的安全生产。局里组织的检查无论规模多大,次数多少,都是应该的。我们就是在一次次无穷无尽的检查中,对别人的煤矿就像对自己的煤矿一样,了解得很全面,也很深刻。检查的时候,受检的煤矿一切都会坦露在我们的眼光下,一点也逃不过我们内行的目光。我们本着对别人的煤矿和对自己煤矿负责的一致性,发现什么问题就一定要说什么问题。安全是人命关天的事,不是什么商业机密,检查不到位是要死人的。无论怎样,我们都不希望自己的煤矿和别人的煤矿死人。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同命相连。尽管我对阳大冲的私营矿有看法,却不希望他的煤矿出安全事故。安全事故是不分国有矿和私营矿的。如果说我对他的矿有龃龉,那也是其它方面的。没想到,阳大冲却是死在安全事故上,这让我感到很气馁,很无奈,很无语。</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一声不响,哑口无言。即便心里有迫切想了解的细节,也没有心情打听。我沉闷了几天之后,才好不容易走出闷葫芦。那么多天里,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梅花冲煤矿是全市安全生产抓得最好的煤矿企业之一,怎么还是出了事故,而且死的竟然是一矿之长的老板!我始终不得要领,甚至还莫名其妙地产生一丝兔死狐悲的感慨。尽管我一直不承认阳大冲是我的朋友,但是,阳大冲一死,我不得不承认,我们通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我和阳大冲实际上已经成了朋友。不是我承认不承认的问题,而是摆在我面前的事实。我为他的死而悲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阳大冲是个大智若愚的人。他很有城府,也很机智,又会投机取巧,各方面的关系处理得很好,才使他的煤矿从小小的个体发展成为颇具规模的民营企业。我们市挖煤的个体人员曾经一段时间多如牛毛,后来真正成了气候的屈指可数。阳大冲就是有数的几个人中的一个。阳大冲死了,他的煤矿交给谁?一般的民营企业的接班人自然是儿女,但是,阳大冲的儿子很小,据说还在小学读书,怎么接他的班?别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到,而人是用钱买不来的。紧接着就传说是他的老婆接他的班,再后来就没有他那个矿的任何消息,就像一块大石头从高空砸进平静的池塘里,水花四溅之后,很快就恢复平静。过去的梅花冲煤矿在阳大冲活着的时候,是可以说话,可以行走的有血有肉的动物,像天上飞的一只鸟,水里游的一条鱼,陆地上跑的一匹马,因为阳大冲本身就具备了这些特点,人们看见阳大冲就会想起他的梅花冲煤矿,人们根本不需要知道梅花冲煤矿在哪里,是个什么样子,有些什么特点,梅花冲煤矿就会如影随形的出现,占据人们一定的思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要说阳大冲是梅花冲煤矿的灵魂,或者梅花冲煤矿是阳大冲的灵魂都不为过。阳大冲死了,梅花冲煤矿没有了灵魂,也就很快恢复它的本来面目,它设在距离市城二十来华里的一座大山脚下,那里有几栋钢筋水泥的建筑,有一块数千平米的煤埸,紧挨着煤埸的是一个大张着黑嘴的煤井。这就是梅花冲煤矿,像所有的一般规模的煤矿一样,一点儿特色也没有。像这样的煤矿在我们市里有十好几个,过去它凭什么就像天上飞的鸟儿,像水里游的一条鱼儿,陆地上跑的一匹马儿,有那么大的名气呢?答案不言而喻,是因为阳大冲的缘故。没有了灵魂的梅花冲煤矿静静躺在那一小块土地上,似乎已经瘫痪,再也飞不起来,游不起来,跑不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阳大冲的老婆吕金秀当了矿长的梅花冲煤矿似乎被人们遗忘,再也想不起那个矿了。有时候人们也会问起那个矿怎么样了,互相议论起来好像没有什么说的。平平常常。一个女人当矿长的煤矿,还能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但是,恰恰就在这平平常常之处,就有了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就是一个女人究竟是怎样当矿长的?这可是个新鲜事。全市十好几个颇具规模的煤矿,除了这个吕金秀,在此之前没有女人当过煤矿矿长或老板,吕金秀是第一个。女人干企业并没有什么奇怪,在地面上生产的工厂也有过女人当厂长的,而当煤矿矿长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呢?她会干得怎么样呢?这就是新奇之处,尽管女人干矿长也如男人干矿长一样的干,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说男人就不如说女人有味道。我们行内的人议论起梅花冲煤矿,虽然也如外行的人们议论起来一样的有滋有味,但我们说得更专业,也更具体。煤矿是个下苦力的地方,女人当老板虽说不要和工人一样挖煤,但是也要在长长的,黑黑的,窄窄的,神秘莫测的地方去查看,还要在不穿衣裤的挖煤的男人们中间穿行,实在不方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也有人说阳大冲虽然不到四十岁就死了,还是安全事故死的,算是横死,但他还是有福之人。那个梅花冲煤矿挖了十多年,面临资源枯竭,似乎挖不出多少煤了。别看阳大冲表面上光鲜得很,豪气冲天的样子,凭着身上早些年赚下的钱,什么样的好东西都吃过,什么样的好地方都去过,什么样的漂亮女人都睡过,现在资源成了问题,很快就要作难,但是他却痛痛快快走了,将一个空洞洞的矿井留给老婆,一个女人有什么办法?要不了多久,梅花冲煤矿就只有关门走人。甚至还有人说得更难听,就是因为阳大冲走了背时运,才出了事故的。也许他是在矿井的黑暗里自杀的,安全事故只不过是说得好听一点的借口罢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听着这些议论,我心里很不是味道。梅花冲煤矿资源枯竭,我比所有的人都知道得清楚。很早我就听说了这个矿挖不出多少煤了。我借安全检查的机会,下到矿井去看了看。我留心矿脉的走向,似乎并不全是人们所说的那样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以为是阳大冲故意哭穷的一种策略,打消人们对他那个矿不利的企图。也就不把这事放在心里。后来,局里发下来的每月对各矿的生产调度报表,我看到梅花冲煤矿的产量不断下降,逐渐打消了对阳大冲所谓阴谋的怀疑,有点信以为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未完待续)</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下一篇:第二章 她开始找上我</b><a href="https://www.meipian0.cn/52h79g4x?first_share_to=copy_link&share_depth=1&first_share_uid=13848676" target="_blank" style="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 font-size:18px; color:rgb(176, 79, 187);">网页链接</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