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山传奇（六）

田宝记

西华镇夕照

第六回

水母庙金莲遇袭

巡关隘银莲救难

胡焉山在云顶山上西华镇的东南方向，山上有一个四季喷涌的泉水，泉水圈围在水母庙内，庙外的坡下有一个村庄叫庙底村。庙底村与西华镇只有不足五里路，站在西华镇顺着河谷向下瞭望就可以看到庙底村。

庙底村虽然只有十余户人家，却也颇为知名。云顶山上除了西华镇就只有庙底一个村庄，客商过多时，庙底也接待些客商，所以庙底村并不冷清。庙底过去也有其非凡的历史，胡焉就出生在这个村里。后人把村边的大山称为胡焉山。

说起胡焉这个人，在历史上是有一定地位的，晋文公称帝后，狐焉为晋国宰相。春秋时期正是中国文化“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繁荣时期，儒家、法家、道家、墨家等各种学术流派互相争论，提出许多治国安邦的主张。这些学术流派共同的目标是结束春秋列国的相互攻伐，建立一个有秩序的稳定社会。孔子周游列国宣扬儒学就是这个目的。狐焉作为晋国宰相，能够帮助晋文公把晋国建设成春秋五霸之首，周天子也得唯晋文公马首是瞻，说明狐焉在治国理论和实践上都是具有超高水平的，是很不简单的一个人，在历史上也算得上春秋时期的风云人物。

这一天，金莲与家俊在西华镇闲逛，信马由缰来到水母庙。水母庙本不算庙，是西华镇和庙底村的饮用水源。为保护水源起见在泉水上面盖了一个房子，久而久之就成为了水母庙。后来因为庙的缘故，逐渐垒建起围墙，又后来塑起了水母的神像，有了一个庙的样子。修庙材料都是石头，从石头的剥蚀知道，水母庙年代久远。沧桑一片，古风犹存。

马匹拴在庙外的马桩上，金莲和家俊走进庙里。水母娘娘的塑像显得干净整洁，身披红绸，头扎云髻，体态丰满，有盛唐仕女之风。水母座前摆放有面馍、水果等供品，座台下面香炉里插着未燃尽的香烛。可见，水母庙香火不绝。水母殿门有一副石刻对联，上书：

圣泉拱三垣直通汾水，

紫气蟠九曲可见龙门。

书体为行楷，笔力雄厚，笔画丰满。落款为胡焉。

家俊不禁失笑，对联写得不错，含有胡焉由此地出仕的意思，但胡焉乃春秋人，怎么会写行楷书？哦，是了，写联的人可能要告诉人们，胡焉时代就有此泉吧。

金莲疑惑地问：“哥哥刚才笑什么？”

家俊答道：“笑人的附会。不过这个地方的确有些历史了。”

“哥哥给小妹讲讲。”

家俊道：“山下那个叫庙底的村子不简单呢，出了兄妹两个历史名人，一个是晋文公的母亲胡姬，国色天香；另一个是胡姬的哥哥胡焉，是春秋时代晋国著名的宰相，有经天纬地之才干。”回头看着金莲，含情脉脉地说：“莲妹，你就是胡姬再生，国色天香。”

金莲害羞地说：“哥哥你又取笑小妹。”

家俊认真地道：“哥哥没取笑莲妹，是真的。胡姬的美貌是历史上的传说，可是你知道他们的父亲胡突曾经帮助晋穆公打天下，是晋国建国的大功臣。说不定是晋穆公有意与胡突联姻，让自己的儿子娶了胡突的女儿，搞得是交易婚姻呢。如果是这样，胡姬究竟美不美还不一定呢。而莲妹是我亲眼看见就在眼前的。”

金莲一头扑进家俊怀里，不再说话。

家俊继续说道：“我们所在的水母庙可能在胡焉胡姬的时候就有了，你看，水母的造像更像一位华贵的夫人，说不定水母就是胡姬呢。这座山又叫胡焉山，这兄妹两人在此地真的是大有人缘，让后人不忘呢。”

两人沉浸在幸福快乐当中。

　　“哥哥——”突听金莲惊恐呼叫，家俊扭过头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背着阳光的余晖赫然站立着三个不伦不类的人，像鬼一样不声不响，死死地盯着他们。仔细看时，中间是一个秃头，斜阳照在头顶上形成一个半圆的光晕，长衫扎腰，两只穿着麻鞋的大脚撑在地面，手中提着一柄大刀，瞪着两个牛眼，上下眼皮都不眨动一下。左侧一个麻子脸，头戴一顶小帽，帽子上缀着一颗红缨，不停地摇晃，眼睛好像闭着，怀里抱着一个双节棍，像一具僵尸，动也不动。右边这人长相可怖，脑袋像颗吊瓜，脸色苍白一身黑衣，背上插着一把剑，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金莲身上扫来扫去，阴恻恻地也不说话。

王家俊伸手把金莲拉在身边，镇定一下情绪，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背剑者盯着金莲，答非所问：“你是银莲？”

金莲没有回答，暗想：原来他们是找银莲，又不认识银莲。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估计是银莲的仇家。看来今天不会轻易甘休，这可怎么办呀。

“你是不是银莲？”秃头凶巴巴地问。

金莲硬着头皮说道：“是不是与你何干？”

左边麻子说道：“是与不是无所谓。不是银莲，金莲也一样。动手！”

三个人每人说了一句，好像是约定好要轮着说话似的。

王家俊跨出一步，把金莲挡在身后。朗声说道：“慢！各位豪杰慢来。有道是好汉做事好汉当，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金莲和银莲究竟什么事犯在各位手里？说出来在下听听。说不定好汉找错了人呢，枉杀无辜岂是好汉所为呢！”

三个人听家俊的话似乎有些道理，愣了片刻。

银莲在家俊背后悄悄执刀在手，以防不测。

背剑者道：“好吧，我告诉你。今年夏天我们的两个兄弟路径西华镇，竟然身首异处，死得好惨。半年的访查终于得到准信，原来是云顶寨的银莲害死的。你身后女子到底是不是银莲？快说！”

家俊一听知道坏了，银莲除掉的两个探子正是他们一伙，这可如何是好？忽然灵机一动：推不过去就拖，眼看天色向晚，过会定有挑水的人来，就好办了。

家俊回头问金莲道：“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你听说过吗？”

金莲一下猜到了家俊的意思，知道家俊在装糊涂，故意拖延。马上接口道：“没有啊，怎么可能呢？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会一点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弄错了？”

秃头道：“不会错，就是银莲。”

家俊接着道：“各位好汉，银莲乃一弱女子，虽然学得一点武功，怎么可能抵敌两个豪杰？在下根本不信。在下是本地人，银莲也是本地人，胡为乎不知也，在下无有不知也。好汉的事尽管问在下，在下当一吐所知，为各位好汉指点迷津，好汉觉得可好乎？何况我们与各位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与什么银莲金莲无亲无故更无瓜葛，犯不着为她们自找麻烦，你们说是也不是？”

家俊文言俗语杂七杂八地乱说一通，听得似乎蛮有道理。

左边麻子看着轮到自己说话了，却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背剑者和秃头，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家俊和金莲看着三个人怪模怪样，一个一个轮着说话，直觉得有趣，心理慢慢放松下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游移不定。家俊看看有效，心道：“孔武有力，心无点墨！”继续道：“各位，我看你们都是豪爽重义气的好汉，为朋友两肋插刀，在下好生佩服。我想各位好汉既是为朋友报仇，肯定不会糊里糊涂地冤枉一个好人。”

三个人听王家俊夸赞自己，脸色缓和了许多。王家俊觉得奏效，马上同情起来，说道：“兄弟无端被害，如果真是那银莲所为，这银莲也太过嚣张了，怎么可以占着是寨主的千金就可以滥杀无辜呢。可恨！可恼！可气！”

三个人听王家俊为自己说话，呆呆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家俊又道：“这世道坏了，什么鸟人也有，或许有奸人胡说，故意栽赃银莲也未可知。各位好汉不如这样，天色不早，我们不如进镇里去，由在下做东，与各位好汉饮上几杯，不枉我们相识一场。在下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对英雄豪杰仰慕得很，不知肯赏光吗？”

三人面面相觑。背剑的汉子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拐着长脑袋瞪着麻子脸，说道：“老三，轮着你了，刚才你没说！”

麻子脸马上接口道：“秀才不要说话，我烦你！”

背剑汉子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劈了你！”

秃头说：“拿绳子！”

麻子脸说：“捆了！”

　　三个人轮着说完，正要动手，门外突然马蹄急促，似乎有大队人马来到。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三人立即回身向庙门走去。可惜迟了，一匹枣红骏马已经站定门口，挡住了去路。马上坐着一位红衣少女，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不是银莲是谁！后面几排马队，冷冷地注视着庙里。

家俊大声喊道：“银莲，快抓强盗！”说完抱起金莲退进殿里。

家俊喊叫银莲，三人不由得心惊，仔细一看，原来马上是个女娃娃，心理倒觉得不以为然。嗨！这女娃子也能杀得了人？

银莲早觉气氛不对，远远看见庙门上两匹马是姐姐和家俊的，另有三匹马却很眼生，并有长途跋涉的疲累神态。心中焦躁，快马加鞭直奔水母庙来。一听王家俊呼喊，长枪已然在手，刷刷刷连续三枪攻向秃头汉子上中下三路。这三枪果然凌厉，老江湖的秃头竟然不知道如何还击，只能跃开躲避。

三个人这才知道不妙，这女娃儿厉害得很吶。俗话说好拳不敌四手，武功再好，禁不住人多，心里怯意顿生。银莲看见秃头躲避，正中下怀。趋马进逼，迅速将年长的汉子隔离出来，其他两人也分别被手下团团围住。大家知道银莲气盛，不敢轻易出手援助，只是困住两人不得动弹，看银莲如何施为。

秃头汉子使的是长刀，刀背厚重，加之身手敏捷，使起刀来呼呼生风，可见武功不弱。银莲与秃头战在一起，一时也不能取胜。即便如此，秃头明白今天是凶多吉少，总要拼着一股劲气寻找机会脱困。

银莲使得这把枪得自高人传授，是父亲刘松山专门聘请的罗家枪法教头给教授的。一方面银莲爱武有高人传授，另一方面久在军营耳濡目染，长枪的路数招式是在实战中练出来的，远不是一般练武之人耍的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花枪。所以一出手就没有虚招，招招制敌于死地，把秃头吓得冷汗直冒，知道今天遇着个劲敌。银莲早看出汉子的企图，哪里容得有喘息的机会。长枪飞舞起来，一团红缨抖动，令人眼花缭乱。人在马背，似燕子一般轻灵之极，左翻右飞。一个在马上使得是长枪，已经占了上风；一个站在地下使得是短刀，处在了下风。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何况这女子枪法毒辣得很，汉子哪还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正在无计可施，忽听旁边相继传来两声惨叫，知道两个兄弟已经被杀。稍一迟疑，银莲的长枪已从左胸插入，脑子一片空白，大刀当啷落地，呜呼哀哉了。

王家俊见敌人已经被除，拉着金莲出来。刚才一幕真是触目惊心，此时方觉害怕起来，身子不由瑟瑟发抖。

金莲道：“好险好险。妹妹从哪里来的？今天你若不来，再拖下去我们可是不知如何了。”

银莲道：“今天随父亲巡视关隘从文水返回。父亲半路转娄烦去了，我从苍耳会沟里进来的。看见庙外有两匹马是你们的，另外三匹马却十分眼生，心里不由焦躁。这是三个什么人？你们知道吗？”

金莲说：“是找你寻仇的。”把刚才的经过给银莲说了。

银莲道：“这几个败类，活该如此。”又道：“姐夫真是聪明之人，竟有这样胆识。小妹佩服之至。”

家俊连忙说：“小妹见笑了，逼出来的。谢谢小妹救命之恩！”

从庙里出来已近张灯时分，银莲嘱咐马队速返山寨，然后对家俊说道：“姐夫，一介书生不是喜欢结交英雄豪杰吗？你看小妹够不够豪杰？要不今晚咱在西华镇饮上几杯？”

家俊忙道：“小妹乃巾帼英雄，咱今晚就开怀畅饮！”

银莲虽然年纪尚小，刚才一幕大显神威，风姿不输男儿，令家俊折服，惊惧的感觉也渐渐淡了。三人哈哈大笑，牵马直向西华镇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