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的豆腐情

王 进

陈年旧事想起来历历在目。

上个世纪六零年前后，天灾横生，家家贫穷，物资极度贫乏，特别缺少粮食，个别地区有饿死人的情况。我家人口多，吃饭更是难题。

大哥结婚后分家了，我排行老二，下有四个弟弟，母亲做家务，父亲在外教书。七口人，我虽是老二，但是这个家我要撑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也不能饿死！

那年我十四岁，这时候说算是个孩子，最小的六弟才两岁。想不饿死就得拼命干，就要去挣钱。当时想干大事情不现实，家乡留传着这么一句古话:“夜有千条路，白天卖豆腐。"别人卖豆腐能够养家糊口，我也能。可好我家有大锅，有石磨，有扁担挑子，有称。

兄弟几个在我的带领下就干了起来。

有一次卖豆腐使我一辈子忘不了。腊月的一天，天没亮，四点钟左右，我，我娘，老三起了床。我娘为我俩热好昨天晚上的剩汤，我俩吃完，各自带上地瓜干煎饼和咸菜，我去卖豆腐，老三去卖地瓜干，再买回大豆。

那时没交通工具，全靠两条腿，豆腐和豆腐渣在担子两头，四十多斤全在肩头上，摸着黑，我就离开了家门。

走了一个多小时，不敢停歇，担子从这个肩膀换到另一肩膀，翻过两座山头，要到山里的大荒，卓庄，连水，化石沟等村庄叫卖。如果晚到，山里人买完别人的了，你再去就卖不出去了。

我先到了大荒，“买豆腐了，买豆腐了。"喊了半天，一斤也没卖出去。我只好快步赶到卓庄。

天有不测风云，猛然间西北风骤起，气温猛降，不一会飘起了雪花。不能再走了，不然豆腐挑子会刮翻的！我只好在一户人家的墙根下停下，先避避风。

我拼命地叫卖，喊声带着哀求，可是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狂风裹着雪，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身上，我瑟缩在墙根下，紧紧地护着豆腐。

该吃中午饭了，看着豆腐冻成了冰块，一斤未卖，我哭了，我呆了，心凉了，只有眼泪，没有哭声。

这时只听墙旁边的大门吱了一声，从大门走出一位老大娘，看到瑟瑟发抖的我，可怜地说道:“′孩子冻坏了吧？来，跟我到家里暖和暖和。"伸手拉起蹲在地上的我。

来到大娘家，了解我的情况后，大娘跟我盛了一碗糊涂(稀饭)，让我趁热喝。我边喝边流着泪，我感激，我遇到了好人家！老大爷看着我未卖动的豆腐，也哀声叹气。过了一会，老大爷把长烟袋一放，坚定地说:“孩子你不用哭，不要愁，我来给你卖！”

他让大儿子，把豆腐使劲地切成了十块(因为上冻了)。老大爷与他的儿子出了两趟家门，把豆腐分给了邻居，并带来满满两筐篓地瓜干，比平时换取的还要多。

我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只有眼泪！只想跪下。

风还在刮着，雪停了，虽然担子有五十多斤，但我走起路来格外地有劲，也不觉冷了。

之后的几天每逢来到了老大娘的门口，我都悄悄地在大门里放上一块豆腐，以此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这份情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六十多年过去了，每当想起此事，老大娘那温和的形象和老大爷那坚定的表情立马浮现在我的眼前，顿生亲切感，并鼓励着我一路前行。

(本篇小文是以我二哥的口气写的，我实为家中老六。二哥王玉顺原从事公安工作。)

此图片在我微信朋友圈截屏得到的，文字是我二哥所留。清明节来临之际，为了记念我二哥，我进行了编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