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锅侠

青岛大刀

我和后排座儿上的一男一女都挺熟。男的姓李，是个干得不错的包工头儿。女的姓于，是一家酒厂的化验员。化验员是个细高挑儿，大高个儿，长得挺漂亮。去年这个时候，她家摊上了一个官司。因为包工头的力荐，我成了那个棘手又麻烦的案子的代理人。一个都说她家必输的官司却被我打赢了。而后我又婉言谢绝了她父母送给我的红包儿。因此，我现在是她眼里的大红人儿。

当然，律师费人家已经按时足额缴纳。

趁他俩不注意，我把后视镜掀了上去。这倒不是说他俩一定会有什么小动作。不过为了预防万一，还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更好一些。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老头儿我们都叫他张工。他和包工头交往已经三十年了。他懂土木工程，园林、花卉方面的知识也很丰富。我们三个经常一起喝酒。时间长了，张和我也慢慢熟悉起来。张会做菜。对律师职业很是钦佩。因此张经常单独请我吃饭。

但是张和于不认识。

这是十一月里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细说起来昨天晚上包工头就给我来了电话。他让我先接上张再接上他最后接上于。“先去小于她姐姐的苗圃，中午咱们回基地吃全羊。”

包工头儿在即墨北边有一个十亩地的大院子。我们把那个大院子叫做基地。基地里种了不少瓜果蔬菜鲜花。基地里的井水清澈甘甜。那些清澈甘甜的水按时由于女士带到厂里化验。结论是可以和崂山矿泉水媲美。

到了苗圃以后，于和包工头到密林深处找她姐姐去了，把我和张工留在一片石楠树苗旁边。

这片一米来高的石楠树苗瞬间让张工眼里放射出贪婪的绿光。

“刚浇了水，土很松。我拔两棵。”张工兴奋地对我说。

我没有作声。

“不该你事。你旁边一转悠。一分钟完活儿。”张工命令道。

两分钟以后，我回到原地。张示意我已经把树苗放进了后备厢。

原本应该阻拦一下。

我点上一支烟。

那么多树苗少了两棵应该看不出来。

后备厢上和车的下面也没有撒落的泥土和树叶。

可以认为没有问题。

过了一会儿，包工头和于女士从密林深处出来了。

按照我的理解，回去的时候，于女士会在她上车的那个地方下车。可包工头说不是。包工头说于的闺蜜在前边等着，接上她，大家一起回基地。 “很讲究啊。请人家吃个全羊，人家还带了两箱青岛啤酒。”车启动以后，包工头这样感慨道。

这就坏了。两箱啤酒，只能而且必须放在后备厢。

张工看了我一眼。

我发现绿光消失了。

问题是他看我没有用。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允许啤酒放进后备厢。乘员五人。车上已经没有了能放下两箱啤酒的空间。用不了几分钟，汽车就会到达于女士她闺蜜上车的那个地方。这么短的时间不会想出什么好办法。

后边的事儿还用说么？

往后备厢里装啤酒，还能看不见里面的树苗？

六棵。根本不是两棵。

说是树苗，连树根带树叶，后备厢都快满了。

于女士花容失色。“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工这时候成了缩头乌龟。他能做的，仅仅是示意包工头赶紧下车解围。

包工头下来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交往了三十年，他太了解他朋友了。

可是，包工头的话却让我意想不到。“这还用问？肯定是你的律师干的。”

老奸巨猾。

我始料未及。

不能辩驳也不能辩解。

只能笑而不语。

背锅侠。

上车的时候，那个娘们儿狠狠瞪了我一眼。

2014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