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走进晨雾的少年》</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文■岳来岳好</div><br> 海雾是滨海地区的特产,初春时节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一场大雾,在入夜后、在黎明前,在某一个不被人察觉的时候,海雾悄悄绕过孤山的山脊笼罩在林间、操场、人工湖,笼罩在一切它能接触到的地方。原本那些清晰的楼房、山脉、路灯都变得若隐若现,那些高大且线条明显的事物,轮廓也变得模糊不清,徘徊在有形与无形之间。<br> 民间俗语说“十雾九晴”,如今我可以泡一壶茶,惬意的欣赏遮天蔽日的海雾,期待着海雾散去后的朗朗乾坤。可少年时莫名的大雾天气让人心生厌恶,当然蒙山脚下不是海雾,那是夜半时分从山坳中间溢出,慢慢流淌到山下平原地区的山雾,我至今也分不清山雾和海雾到底有什么区别,居住在海边的朋友们说海雾更冷一些,可是当年行走在晨雾里,我也感觉到十分清凉。那时候乡野之间的大雾横亘在清晨上学的路上,大清早上学的悲伤与压抑的天气夹杂在一起,让我的内心非常纠结,睡眼朦胧之中我期待大雾能再厚实一点,最好伸手不见五指,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去学校,回家再睡一个美美的回笼觉,只是雾气还不够厚实,不足以让学校休课,大雾的浓度总是恰到好处,就像西方人喝得咖啡,第一次品尝的时候苦涩难耐,可也不至于无法入口,于是,大家微微闭上眼睛咬紧后牙,努力伸直脖子咽下去,尝试着用心品味营销单页上极力称赞的“后香”,就像我在迈着沉重的步伐,纠结踟蹰行走两华里之后到达学校,情不甘心不愿的坐在座位上感受“勤学苦早”的乐趣。其实,现在想想30年前的农村小学,哪有那么多规矩,不像现在的学校如此人性化,且不说只是一场大雾,即便是瓢泼大雨、漫天大雪也没有耽误过学校正常上课。那时候我和同学们总是幻想有一场地震,刚好把学校教室震塌,却丝毫不影响大家的正常生活,老师不能上课,我们就能酣畅淋漓的在没被地震破坏的田野小路、村头树林、沟渠机井、河边芦苇荡尽情嬉戏,总之除了学校一切都要安然无恙。 无论如何讨厌,那些年初春秋末的一场场大雾,还是萦绕在我的记忆里深处久久不散。那时候面对清凉的大雾,我没有现在恬淡惬意的心态,行走在乡间小路上,整个人仿佛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上学路上的荷塘、树林、砖厂烟筒,甚至是路边的沟沟坎坎都似乎变得十分羞涩,它们以一种新的形态呈现在我的面前,让我看到它们另外一番面貌,只要不想起上学的事情,一切也都让人耳目一新。<br> 经年往事、岁月荏苒,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故乡的春花秋叶,不知道在某一次走进黎明后的晨雾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熟悉的场景,如今想在行走在故乡晨雾中的小路上,那着实是一种奢望,曾经坑坑洼洼的小路已经被硬化成水泥路,无论何时我都不用担心因为看不清路上的泥坑而摔跤;路边的烟筒早已倒下,化成一片农田,只有偶尔农耕时翻出的碎砖块,证明这里曾经矗立着一个烟筒,一个少年多少次从它身边经过,无数次仰望着它冒出的烟雾和火星,幻想着烧制出的砖瓦都被送到城市里,变成一座座高楼大厦,那砖瓦的高度肯定超过烟筒了;荷塘已干涸,树林也已消失,那座被无数次诅咒着在地震中倒下的学校,也终于在城镇化集中教学的浪潮下人去屋空,寂静多年后,在一个满面灰尘的包工头的一声吆喝中,校舍被生冷的挖掘机拆除,那个青涩的少年再也不需要穿过大雾、顶风冒雪的步行着去上学。<br> 多年前的晨雾从未消散,只是已然不见那走进晨雾的少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