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漫卷

麦子

“无论冬夏，为哈尔滨这座城破晓的，不是日头，而是大地卑微的生灵。”开篇这第一句就让人对这书心生期待。接下来，在精致的描摹与细腻的描述里，作者从容洗练地诉说着家长里短的细碎人生，把人间烟火里每个人生命中的收获与苦难、离合与欢笑、过错与怅惘，不疾不徐地伸展开来。

　　小说陆续登场20余人，每个人都有着不可告知的悲伤，甚至无法弥补的过往，可生命的张力与人性的善良却不屈不挠地萦绕在生活的缝隙里，让卑微浸透出光芒，让悲苦有了温度，让错误得到了谅解，甚至让罪恶有了救赎之路。

小说主人公刘建国，年轻时也曾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正当年时不慎弄丢了好友于大卫的孩子，从此坎坷于寻人赎罪的无望之路上，爱慕的女孩张依婷远嫁彼岸，踽踽独行了半辈子，终于再次遇见心仪的姑娘黄娥，奈何郎有情兮妾无意，但他依旧无偿照顾着这对母子。在于大卫的劝慰下准备放弃寻人的他，发现寻觅半生的孩子竟是经常乘坐自己“爱心救护”车且获得黄娥芳心的救护客人翁子安，而自己原是日本遗孤，与兄弟姐妹并无血缘关系，亲生父母更是无从寻起，“自己是被命运之鸟，衔到哈尔滨的一粒风中的种子，落地生根，与此枯荣”。茕茕于世的他，在不久于世翁子安舅舅的安排下观看了一场极寒中的烟花秀，多年的忍辱、错失的岁月当然勾销不了，却给了他新的起点，他最后选择回到密山的小镇，用余生陪伴那个三十年前被自己莽撞猥亵的孩子武鸣......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伴着犹如劈柴燃烧下的爆裂声，以及“踏开世间不平路”的袅袅歌声。

迟子建笔下的人物鲜活而真实，交织着正直和善良、龌龊与丑陋，彰显出人性的复杂。无论是刘建国、黄娥，还是刘建国的妹妹刘骄华，甚至黄娥的儿子杂拌儿，都有着难以一言以蔽之的两面性，无法全盘否定抑或是肯定。可无论如何评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故事里留下了特别的痕迹，在这个烟火漫卷、冬日飘雪的哈尔滨。

哈尔滨，去过一次，在十余年前的冬季，时至今日已印象模糊，包括书中反复提及的中央大街和冰雪世界。2023年突然爆火的哈尔滨，满屏的南方小土豆，也勾起了我这个南方人对这座北方城市的好奇，但终究止步于拥挤的人潮，而翻开了这本以别样的笔触讲述着哈尔滨人城事的《烟火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