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伊索玉颜

　　这天，我比平时出门得早一些。

天还没有完全亮，路灯昏黄的光从高处撒下来，加上来往汽车泛白的车灯，整个正街街道已经醒来，亮如白昼。

转角处有两个男人，我不止一次碰见了。昏暗中，自然是看不清模样的。也几乎没有听见过他们说话。有时候他们蹲在或者坐在卖油漆的店铺前，各自看着手机，手机光映在他们的脸上，没有没有表情；有时候他们叼着烟，踱步到路边张望，他们应该是和另外的人约好在此等候，搭乘别人的车去做工。至于是泥工、瓦匠还是别的工种，就不得而知了。空气中还没有散去的香烟烟气进入我的鼻腔、口腔，一股甜津津的味道特别奇怪。我加快脚步往前行。

公交车站站满了人，大部分是中学生。他们背着大小、颜色各不相同的书包，穿着款式一样但有些肥大的校服。有人伸长脖子看车来了没有，有人原地踱来踱去，有人看手机，有人在小商店里挑选面包和牛奶……太早了，都没有什么表情和语言，不似下午放学后看到的那样三五成群，四五一对，大声讨论打篮球的事，小声议论谁又喜欢着谁……

对面的公交站旁摆了几个早餐小摊，有炸油条、肉饼的，有卖稀饭馒头的，有吃广州肠粉的……肠粉摊的老板娘手拿铲子，俯下身子，在灶上不停地挥来铲去。我每天路过，都看见她这样的忙碌。她的男人在另一边倒清闲了几分。他们应该是分工合作的，我猜男人应该是负责调料，味道好不好，全在佐料里。其他摊贩老板们动作都麻利得很，身手都敏捷得很，客人一茬茬来一茬茬走，扫码付款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开车走在这条熟悉的马路上，这条路我走了十年，哪里有个小坑我都清清楚楚。前面的车还不是很多，我瞥了后视镜一眼，玻璃里竟像装下了一条银河，无数颗星星在闪动，在移动，离我越来越近，有的飞到了前面。星河灿烂过后，一轮红日染红了后视镜。我看见它一会儿卧在山尖儿上，一会儿挂在树梢头，一会儿又夹在两根电线之间了。直到转个弯，我找不到它。我想，它一会儿就该高悬于天空，将红霞变成金光，一切都在这光亮中醒来。一个清晰的世界，一览无余。

太阳有它的使命，芸芸众生亦如是。我们每一个人何尝不是一个个太阳，发光又发热，缝补着生活的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