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声“灵动济南”系列散文】之二十八：又见泉城春柳

李振声

　　泉柳是泉城报春的使者，春天的脚步一近，她便第一个让我们看到了春的颜色，听到了春的心跳，闻到了春的气息。对于泉城春柳，无数名家已经写了无数篇美文，每一篇都精彩绝伦，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写她，因为泉是济南的魂，柳是济南的韵，写济南不写泉和柳，那就缺少了魂灵。或者只写泉不写柳，也只写了济南的一半。要呈献给读者一个完美的济南，无论如何是少不了柳的，尤其是泉城的春柳。

泉城家家垂杨，处处柳烟，走进泉城，如同走进了柳的童话世界。不过请别误会，那绿丝垂地秀发披肩的不是长发魔女，而是美丽的泉城公主。泉柳最美的时候在春天，二月春风是位技法高超的魔术师，他不需要任何道具，只那么轻轻一吹，就把满城的泉柳吹变了颜色。最初的色彩有点朦胧，似真非真，似有非有，远看清晰，近看却无。春风稍微发力，便变成了一片鹅黄；发力逐渐加大，又变成了一片翠绿。真是梦幻般的色彩呀，有点黄，有点橙，有点绿，还有点红，让春风调来调去，美得令人窒息。妙得是一个春天，整个泉城全披着这样的彩缎，人们无论走到哪里，都像在画中穿行，泉柳喧宾夺主，让人成了陪衬她的风景。

　　春风不仅让柳叶变色，更能让柳枝起舞。泉柳苗条，柔若无骨，是真正的杨柳细腰，她们随风舞动水袖，像一群妙龄少女在荡秋千。可能身体太轻，可能蹬得太猛，也可能风的张力太大，仅一步之遥，差一点上了月球。她们穿越云层，与彩云妹妹打着手语；她们见到了嫦娥，与嫦娥姐姐互致问候。她们不喜欢寂寞的太空，转了一圈权当旅游，回到原地继续跳舞。跳舞需要伴奏，黄鹂飞来帮忙，它啾声婉转在枝头蹦蹦跳跳，把所有枝条按五线谱的样式划分，又给每片树叶注上不同音符，从此风动树摇，每棵泉柳都能演奏出悠扬的乐曲。

可能有人要问，天下到处有柳，为何唯独济南的垂柳如此娇美？这份功劳要记在泉水头上。柳和人一样，都要受环境的影响，生存环境不同，就容易发生南橘北枳的现象。我见过新疆的红柳,又叫左公刘;也见过西藏的垂柳,也叫唐柳.它们都来自内地，与济南的柳树是一个品种，当年左宗棠和文成公主带它们入疆进藏，它们是树中的支边英雄。但环境改变了它们的外形，它们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红柳生长在干旱少雨的沙漠，不向上发展却反向延伸，为了汲取有限的一点水分，它们把根扎到了十米以下的沙漠深处，由于缺少水的滋润，树干低矮，树皮粗糙，树枝瘦弱，树叶细小，看那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树冠，像个性格倔强营养不良的假小子。

唐柳生长在号称世界屋脊的高原，人缺氧树也缺氧，还不时地要遭受低温冷冻风吹雷劈雪埋雹击的侵害，树干左盘右旋拧麻花似的，像个喝醉了酒的醉汉。再看枝条，皮糙色灰，暗淡无光，尽管也想极力下垂，但硬帮帮的没有一点柔性，像个用坏了毛刷。

泉柳就不一样了，她生长在济南，空气湿润，阳光充足，不冷不热，和风细雨，尤其是不缺水呀。有人说水算什么呀，杭州的西湖，武汉的东湖，水比济南多多了。啊呀我的个神呀，西湖东湖都是江水，江水怎么能与泉水相比呢？我见过那里的湖柳，摇曳多姿也很漂亮，但与泉柳相比她们还缺点儿韵味，也缺点儿灵气。泉水有韵，泉柳就有韵；泉水灵气，泉柳就灵气。这，就是泉柳与江柳的区别。

泉柳灵气，却不娇气。她泼辣皮实，随遇而安，具有很强的生命力，随便埋上一根枝条，就能活了起来。我见过泉柳嫁女，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吝惜的母亲，别说没有陪送氮磷钾、有机肥、农药、薄膜等一丁点嫁妆，就连像样的衣裳也没有一件，让女儿净身出户，往地上那么一插，就嫁给了泥土。女儿没却有丝毫怨言，守着泥土欢天喜地地过日子，仅仅依靠空气、阳光、泉水和自己的不懈奋斗，很快扎下了根基，装修了新房、添置了新衣，没几年功夫，就长成了枝繁叶茂端庄高雅的大树。

泉柳高雅，却不高傲。树是不是高傲，从它的姿势就能看得出来，每棵树的姿势是不一样的，有的喜欢张扬，有的喜欢矫情，有的造型怪异，有的俯首低垂，从远处一看就知道它是哪种类型。泉柳属于最后一种，她不稀罕高处的风景，只迷恋脚下的泥土，躬身弯腰，亲吻生养她的大地。她无清高的血统，只有报恩的诚心，枝条下垂，向滋润她的泉水虔诚致意。在清风弄影绿杨如烟的泉城，她躬身低垂的身影，超凡脱俗的气韵，与世无争的心态，不慕富贵的风骨，让人感动。

泉城春柳，是春的精灵，她佛姿仙态，百般婀娜，氤氲着济南的春天，装点着泉城的风景，给城市增添优雅，为游人生出闲情，让春在柳烟之中捡拾二月杏花，收藏泉柳故事，温润旷达心境，滋润诗意人生。春忘我忘情忘却了归路，沉醉其中，不忍离去。

　　作者李振声，山东莱州人，退休前供职于山东省财政厅，任党组成员、纪检组长。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诗词学会会员、山东老干部诗词学会会员，著有《高原情未了》、《灵动济南》、《故乡恋》等散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