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到底有多远?

清闲尘梦

<p class="ql-block">文字:清闲尘梦</p><p class="ql-block">图片:清闲尘梦</p> <p class="ql-block">当列车进入一个陌生的城市,心还停留在故乡。我知道,此刻所经历的一切,永远不会再一模一样的重现。</p><p class="ql-block">车窗外一闪即逝的灯火,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手捧茶杯看着窗帘随空调冷风动起来,帘的绿,像屋后那片草地般鲜活起来,许多尘封久远的往事也在这一刻缓缓醒来。</p><p class="ql-block">列车向前行进,记忆往后延伸,很远很远。多年前的那次火车之行,是第一次出远门去大姐家。是夜,望着窗外的黑夜和零星的几点远方灯火,车箱弯延游动的灯光成了心里向往的明灯。而那次远行,也成了童年不能忘却的记忆,永远。</p><p class="ql-block">尽管,后来的后来,再不曾经历那样的旅程,但童年那次旅行的收获,是从铁路边带回的夹竹桃插枝发芽,生长,开花,整整在心间从小学开到初中毕业。我以为,那株夹竹桃花会永远开下去!</p><p class="ql-block">可遗憾的是,父亲嫌树大枝盛遮阳,影响旁边庄稼的生长,将其砍掉成了灶间柴火。当我从学校回到家时,怔怔看着那劈成柴块的树杆和树桩,寂寞的躺在阳光下,由原来的绿变成了枯黄,心中空空落落,仿佛心中那份珍藏的记忆突然被人发现并挖走。于是心略有埋怨父亲,但也只能叹息。</p><p class="ql-block">陪伴我6年,看着其长大的桃竹桃,就那样渐渐消失在回忆里,永远成了时间的伤。</p><p class="ql-block">而如今,陪我39年的父亲,也在生命里不会再现,成了心中永远的痛。</p> <p class="ql-block">这个暑假,带孩子回四川老家看望奶奶,姑姑和伯伯。10多天后,将刚成年的儿子和小女儿送到机场去湖南外婆家。而我,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选择独自坐上火车,回广东去。</p><p class="ql-block">20多年前,母亲也曾和姐坐火车到广东看过我。那时坐的硬座:拥挤、吵杂。如今我换坐卧铺,稍稍清静和舒心。坐在下铺床沿,车厢内入眼的旧,让过去的时间痕迹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车在中途站点暂停,外面依旧有轰隆声,几点白色灯火明明暗暗在夜色中轻晃着,不知名的站点,也不想去知道。也许,就在这晃悠悠的车铺里睡去,在曾经的旧时光里回忆,终点似乎变得不再重要。</p><p class="ql-block">10点,车厢灯灭了。还是低估了铁轨运行时车厢的大幅晃动,躺在铺上,像躺在一叶舟上经历着海浪的不停翻滚和击荡。过道几盏昏黄的灯光,印上帘上,泛着白光,又隐着青蓝。空调温度很低,缩缩脖子,闭眼轻叹,也许,今夜会是一个不眠夜。</p> <p class="ql-block">感觉整晚,都在列车轰鸣声中,在床铺吱嘎声中渡过,一直半梦半醒。而我的心境却少了些平和,可能平时生活中遇上的糟糕境况在此刻有了安放的理由。</p><p class="ql-block">回想走过的一路,何尝不是如此!得到与失去,记忆与遗忘,梦与醒,永远交错而行。那些假装的美好与拥有,在梦里蔓延,那些伤痛与无奈在醒时碎了一地,有时活着,便是为生活而辗转的那种无奈,不正是此刻夜里无法抚平,无法停歇,无法从容面对的写照么?</p><p class="ql-block">也许,运载这么多人的火车上,还有多个如我这般辗转无眠之人,但永远无法有人探知,我此刻内心那种千转百回的愁绪与思念之心。临行前,母亲那灰白的头发,一直在眼前晃动,一直在心中生根,我和母亲说好的,春节,还会回去团聚……</p><p class="ql-block">凌晨5点醒来,天也微亮。窗外葱绿和绵山从朦胧中渐醒,一片片不规则的云层灰中带紫,橙中有青。桔红朝阳渐渐浮出云层,将远方一塔身勾出金色光晕,于是塔底右边那塘清水也被晨光温柔待之,缓缓在晨风里清醒。</p><p class="ql-block">那水塘岸边的绿入了眼,在心中生長起来,也在故乡的土地上蔓延。恍惚中,不再年轻的母亲在那片绿色中晃动着身子,弯腰将一背篓青草吃力的背上背。这是多么动情的一幕,又是多么遥远的记忆牵出的深情。</p><p class="ql-block">也许在童年,在梦里,在异乡,亦或就在昨天夜里,我曾那么的欣喜而痴狂的醉在故乡那片绿色里。没有人情的冷暖,也没有尘世的惊扰,只有那片绿,无边无际的延伸……</p> <p class="ql-block">那绿色延伸很远很远,直抵故乡,那一片绿林里,挂满枝头的荔枝正在阳光下微眯着眼,低垂的眉梢泛着光。有那么一刻,我相信故乡还是原来的模样,并未随时间流逝而改变。但现实中,明白一切都只是徒增的想象。</p><p class="ql-block">那门前藤椅上,母亲安静的坐着,眼睛怔怔望着运方。那里有曾经劳作的土地;那里有父亲在世时的身影;那里有许多旧时光的记忆。七十多年呀,眨眼间,多么遥远的事情,又仿佛是昨天才刚刚发生……到底是年岁大了,母亲望着望着,又乏困了,微微闭上眼晴。</p><p class="ql-block">也许,母亲在做一个遥远的梦吧!梦里,回忆起20多年前,坐火车去了大姐家,好远好远,铁路两旁的夹竹桃,依旧盛开,白茫茫的一片片。又想起屋旁的那株夹竹桃,当父亲要砍时,母亲一定会说,能不砍吗,那是老八栽种的。父亲会说,遮阳挡了庄稼生长,老八在学校又看不见,留着有什么用。</p><p class="ql-block">我仿佛还在听着父母的对话,而藤椅上的母亲已经睡沉了。而父亲,也永远看不到母亲的模样了。</p> <p class="ql-block">天大亮。离开故乡越来越远。想着昨天早上离开时,母亲和几个姐姐送我到楼下等车,彼此说着保重和相约再次回家欢聚。与往次离别不同,这次我心慌得一团糟,怦怦跳动的心莫名一紧和揪心的痛。坐在车上,望向窗外的亲人,以往母亲都强忍不落泪看着车离去,可这次,母亲背转身离开了一段距离,而我,只在那晨光轻抚的白发中,看着母亲抬起手背拭泪。</p><p class="ql-block">我突然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母亲佝偻的身影远了。我在心里默念,母亲,这是暑假,过几个月便过年了,我定再次回来看望您。</p><p class="ql-block">可是,让我永远无法相信的是:母亲失约了。</p><p class="ql-block">就在11月,母亲走了。</p><p class="ql-block">曾经以为,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很遥远;曾经以为,生我养我的故土很遥远;曾经以为,未曾到过的远方很遥远……现在才知,这所谓的远只是距离的相隔。真正的远,是永远,是永不相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