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张歌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爷爷。我是从父亲的片言只语中逐渐地还原出爷爷的形象的。爷爷的身材应该比父亲要高一些，声音很洪亮，是一个大嗓门。爷爷的官名叫张富荣，我是从祖先牌位上看见的。因为个子高，家里弟兄四个他又排行老大，周围邻居都叫他“大发（富）的”。

　　爷爷一生娶了两房媳妇。大奶奶听说是西贾村的，嫁到我家多年没有生育，具体姓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在解放前有一种说法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此在种情况下我爷爷又去了第二个媳妇，也就是我奶奶，他是我们村南门外原家的姑娘，娶过门后生了我父亲。开花散叶，绵延了我们家这一脉至今。

　　爷爷当年是个商人。具体做什么买卖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听父亲说当时我们家祖上家里有油坊、钱铺等等。父亲很小的时候爷爷为了生计去石家庄做生意，期间正逢军阀混战和抗日战争，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和家里断了音讯。奶奶一个人在家里和年幼的父亲相依为命，生活潦倒，举步维艰。期间，爷爷托同在石家庄做生意的同乡，庙后村的陈某某（音译）给家里稍回120个“现大洋”，陈某某回来后只给了奶奶8个。造成奶奶和父亲生活无以为继，只能饥一顿饱一顿，有时甚至吃“观音土”艰难度日，由于长期饥饿，浑身浮肿，在父亲7岁的那一年风雨交加的秋天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掉入厕所身亡，年幼的父亲从此失去了依靠，沦落成一个小乞丐。后来还是东院的八秋（音译）老汉做保人，当了家里的二亩田地才将奶奶下葬。当时连最普通的薄皮棺材都买不起，是用大缸和小缸套在一起下葬的。后来爷爷去世后才又一起买棺材下葬。往事不堪回首，父亲后来每每回忆起那段生活都会泣不成声。

　　奶奶去世那年，父亲7岁。奶奶去世后，外人欺负我父亲年龄小，就将我家的房屋据为己有，将年幼的父亲赶了出来。父亲每天只能四处流浪，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凑合，天气冷的时候只能蜷缩在油坊的炉清疙道过夜。据外头院二娘后来回忆，有一年冬天父亲得了重感冒，几天几夜不退烧，不吃不喝，还是外头院三奶奶把他抱到家里，给他熬姜汤，才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感恩三奶奶！

　　1945年秋天，抗日战争胜利后，离家多年的爷爷从石家庄回来后，找到保长，多次吵架，才将房子给要了回来。父亲的生活才有了改变。但是，幸福的时光太短暂了。冬天，爷爷得了寒症，一病不起，腊月二十四去世了，那年父亲11岁。由于没有钱办丧事，一直在家里停灵过了年。还是东院八秋老汉作保，把家里唯一的田地当了才将爷爷下葬。父亲从此又恢复了四处流浪的生活。后来母亲回忆，有一次她在村里的大庙前看见父亲穿的破破烂烂，斜靠在墙上，头上疮口还化着脓，从中可以想象到当时父亲生活的窘境。

　　又到清明节了，爷爷已经过世八十年了，我写写素未谋面的爷爷，追思一下故去的先人，也是告诉现在家里的子女们，先人的不易和艰难。希望所有张家儿女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和困难，都要勇敢面对，直面人生，努力地生活！

山河破碎，何以为家！爷爷的生活也是当时社会贫困人家的一个缩影。惟愿国富民强，山河无恙！愿你们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

爷爷九泉之下看到我们家现在人丁兴旺，生活安康，一定会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