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别陈克韶

甬上话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参加演习的陈克韶</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2024-03-31 《浙忆库•昨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2024-04-02 《东海前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2024-04-05 《宁波晚报•红人堂》</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惜别陈克韶</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甬上话</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01  </b></p><p class="ql-block"> 三月二十八日上午,我正在家里给一处开裂的墙皮贴墙纸。干完一个段落后,习惯性地刷刷手机。甫一打开,一条消息立即跳出来。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不是眼花了,确有一条意想不到的信息,不由心中一凛。</p><p class="ql-block"> 这是定居无锡的战友徐卫兵推送的一条消息:据一师战友群信息,陈克韶今天早上三点去世。当年我当处长时,卫兵是处里参谋。我对他说,有点不相信,再了解下详情。</p><p class="ql-block"> 旋即,集团军原通信处长李朝平说,克韶是由于新冠和种牙,一下子把身体搞垮了!后面摔倒、住院一连串的反应。</p><p class="ql-block"> 紧接着,老领导顾守成说:年前去医院探望时还有好转,头脑很清楚,也能慢慢行走,我们还很高兴.。仅过了两个月就离我们而去。信息被证实。</p><p class="ql-block"> 噩耗传来,战友群立即炸锅。数百人的大群里,战友们纷纷表示沉痛。大家一致的意思是:深感意外,不可思议,英年早逝,天妒英才。</p><p class="ql-block"> 我比克韶早当兵三年,一直以为他年龄小,日常都以老大哥自居。今天才知道我们是同龄,居然还大我八个月,再过一年才满七十岁。身体、心态、生活那么好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p><p class="ql-block"> 痛惜之下,与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陈克韶出自这个荣誉团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四级训练系统的部处科股长出自同一个连队</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02  </b></p><p class="ql-block"> 相识近四十年。他是浙江永康人。</p><p class="ql-block"> 他的阅历十分丰富。1976年应征入伍一师三团,从一枚大头兵干起,历任班长、排长、连长、作训股长、营长、集团军作训参谋、师作训科长、团长。在驻防苏浙皖包邮区的第一集团军作战训练系统无人不知。</p><p class="ql-block"> 克韶所在团队声名显赫。她诞生于红军时期,出过超百名的将军,营门口便立有“红军团”“百将团”两方石碑。</p><p class="ql-block"> 他当兵时所在的四连更是了不得。有段时间,南京军区军训部长赵克石、集团军作训处长戚建国、一师作训科长陈克韶、三团作训股长庞品强,从上到下四个级别作战训练系统的头头都是曾出自该连。前两位后来还成为解放军的上将军官。这样的连队,在全军也是比较罕见的,不可谓不厉害。</p><p class="ql-block"> 我俩虽然多数时间是同行,互相都很了解,但没同时在一个部门工作过,彼此的经历大体上呈交错状。我在军作训处当参谋时,他在三团作训股;我去二师当科长时,他去了军作训处,后来又在一师当科长;我在集团军教导大队当大队长时,他当团长。</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去温州工作,克韶提升苏州装甲十师副师长,代职南京军区军务动员部副部长。我到宁波工作时,他升任浙江省军区副参谋长。</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他离开部队转任浙江省新闻出版局党组成员、副局长、纪检组长、机关党委书记。</p><p class="ql-block"> 因着这个新岗位的便利,几年前我曾找他向浙江古籍出版社要了一本2000年版《越绝书》。还想找个适当时机请他帮忙找个出版社办事情的。如今只能作罢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陈克韶赠我的浙江古籍出版社《越绝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1989年在无锡组织甲种步兵团对抗赛与克韶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03</b></p><p class="ql-block"> 原第一集团军军务处参谋刘星写了一首《悼克韶》说:</p><p class="ql-block"> “记得克韶好才情,似有大将陈赓风。业务精进称翘楚,为人谦和有贤名。部队机关皆灿灿,平日战时俱铮铮。忽传讣闻君仙逝,遥向南天祭英灵。”</p><p class="ql-block"> 才子刘星担任过安阳市政协秘书长、安阳市教育基金会理事长。他这段评价恰如其分,我很赞同亦有同感。</p><p class="ql-block"> 克韶是个有思想之人。他长着一颗浙江人普遍拥有的聪明脑袋瓜,肯动脑、勤动脑,善用脑、会用脑,思维极具逻辑性且富有鲜明的个性。经常见到为一个作战或训练问题,与他的顶头上司争辩。这是他成为一名优秀的作训参谋,进而成为一名优秀军事指挥员的主要原因所在。</p><p class="ql-block"> 他具有极高的军事理论素养。经常见他把自己的思考和偶得整理成文。他写东西时的神情我很喜欢看,那是一种专注沉稳、慢慢悠悠、不急不爆的状态。军内报刊杂志时不时能见到他发表的高见,一般的材料更是一挥而就。</p><p class="ql-block"> 他是经过战火考验的人。1984至1985年,他任三团作训股长,随团队参加了云南前线作战。战后37年,他在“1·15战斗”纪念日里写了一篇1800多字的《实战点滴》,回顾1985年1月15日对越军968高地拨点作战的经历说:这是一场斗智斗勇且完胜于敌的战斗,许多制胜细节至今值得回味。</p><p class="ql-block"> 在这篇文章中,他写了“集中兵力的加与减”“协同动作的简与繁”“战斗发展的快与慢”“金蝉脱壳的暗与明” 。仅看这四个小标题,就知道这是一篇即有实战案例,又有理论思考的佳作,是运用辩证法指导作战,总结战术的极好范例!</p><p class="ql-block"> 综合起来我对他的看法是:这是一名优秀的战役参谋,合格的战术指挥员。如果给他平台,他会达到战略层次的高度。他有这个潜质。</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1992年检查二师教导队与戚建国、陈克韶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1994年我和克韶在安徽广德“C-94”演习现场</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04</b></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和整个九十年代,我军落实军委邓小平主席“把军事训练摆到战略地位”的要求,部队出现继1964年“大比武”后的第二次军事训练热潮。作为训练部门的小头头,我们俩共同参与过无数次重大训练活动。</p><p class="ql-block"> 1987年,一军受领了总部赋予的战术训练改革任务。陈炳德副军长兼参谋长带工作组在一师指导试点,最后总参在杭州召开了全军战术训练现场会推广。</p><p class="ql-block"> 为普及改革成果,二师举办了军官战训法集训,我在师作训科长任上协助师长组织了这次集训。为学到“真经”,特请参与杭州试点全过程的陈克韶来指导。从理论到现地,为全师连以上军官详解并示范新的战术训练法。</p><p class="ql-block"> 1989年9月9日,军里在无锡一八一师组织了四个步兵师的甲种步兵团对抗竞赛。我们俩以观察员身份参加了活动。干了什么如今不记得了,印象最深的是在40火箭筒射击时一枚火箭弹出了毛病,筒尾喷火时将弹体一个小零件喷向后方,恰好打进军作训处仵景元副处长肚子里。我们目睹他软软地倒下去,流了一地血。幸亏抢救及时,副处长如今生龙活虎。</p><p class="ql-block"> 1992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建成的二师教导队落成。军里张天富参谋长带作训处长戚建国以及陈克韶来验收后给予很高评价,认为是当时全军最好的教导队。兴奋之余,我与戚处、克韶在作训处干过的人,以新大楼为背景拍照留念。我和克韶那时是中校,戚处长还是上校,大家还不知道他往后会成为上将。</p><p class="ql-block"> 1994年,总参在一军进行新通信装备试验。最后的一个环节是在安徽广德进行代号“C-94”的全要素实兵实装演习,与模拟蓝军背对背实施电子对抗。我作为集团军教导大队大队长,带100名现职参谋,以导演部调理组身份全程导调。克韶率全团所有新装备和人员参加演习。现地交流时,我对他说,以往都是你考我,这次可逮住一个机会了好好考考你了。大家相视而笑。</p><p class="ql-block"> 1996年,根据统帅部命令,集团军组成轻便联合指挥所,带一师在福建连江进行带实战背景的“联合-96”演习。我时任联合指挥所作训处长,三团团长陈克韶率全团入闽参加演习,仍旧是我导他演。在八卦山现地勘察时,巧遇师参谋长戚建国和克韶,三人又拍了一幅照片留念……一起搞训练的事真是数不胜数。</p><p class="ql-block"> 他交流到浙江省军区任职后,我们又在一起有许多训练和国防动员活动,不过变为他代表上级机关来指导我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1995年陈团长陪我游杭州宋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1996年福建连江“联合-96”勘察八卦山地形</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05</b></p><p class="ql-block"> 克韶是一名品行端方之人。从未见附炎趋势、刻意奉承、巴结依附有权有势的人。吹吹拍拍,拉拉扯扯这一套与他是不沾边也不屑的。但也正因如此,到头来官虽不算大,反而获得各色人等的尊重,凭真本领为自己赢得一方站立之地。所以,官不在大,有为则行。</p><p class="ql-block"> 他性情温和,大家一起喝酒时,他也从不大吼大叫,也没见他喝醉过或失态过,只记得他端酒杯时,手老是一抖一抖的。</p><p class="ql-block"> 退休之后他也没闲着,大致上干了五件事情。</p><p class="ql-block"> 一是参加书展。率浙江出版界去各地参加书展,展示浙版图书。2021年3月参加北京书展时他说:“这是我人生的第二个职业。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书籍将伴随我到永远。”</p><p class="ql-block"> 二是打理朋友圈。2015年7月始,开始以“新”系列坚持更圈。《新生活》《新天地》《新里程》《新开元》《新活力》系列都更到第100篇,也就是500天。多么有条理的一个人!但最后的《新动力》系列更到第50篇时戛然而止。</p><p class="ql-block"> 三是寄情山水。从河西走廊开始,足迹遍布家乡永康、西子湖畔、钱塘江边、吴山脚下、大江南北,间或出国看看异域风情。</p><p class="ql-block"> 四是带外孙子。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这件事,经常能见到他和帅气的小外孙在山水间、小区内的合影。</p><p class="ql-block"> 五是会战友。经常回到老部队看一眼。第一集团军司令部每年一度的庆“八·一”活动,他基本都参加了。也经常与曾经的战友一同出行。</p><p class="ql-block"> 热爱生活,享受生活,创造生活,不抱怨生活,他是一个大度有情趣的人。</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2021年3月陈克韶带队参加北京书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浙江省军区陈克韶副参谋长在宁波军分区教导队</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06  </b></p><p class="ql-block"> 与克韶最后一次交流,是2022年1月31日,这是一个除夕夜。正值新冠爆发,我发他一匹绿色的奔马图说,再没这匹马比拜年更好了。他回说,谢谢谢谢,珍贵珍贵。新年除旧岁,玉虎迎新春。祝武兄佳节快乐,全家幸福!</p><p class="ql-block"> 集团军司令部群友与他最后的交流是2023年10月8日。他在浙江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发了一个九宫格,文字是“军人后代”四个字。九宫之中有五宫是他最亲爱的小外孙身穿军服的照片,两幅开满了鲜花的田野。一幅庆八一的图片写着:“也许是过份的爱你,我才穿上这身军衣。” 看得出来,这是他对生命、对世间、对孩子、对培育了他的军队充满眷恋之情的最后表达。</p><p class="ql-block"> 从此,群里很长时间就没了他踪迹。直到今天,大家方才明白个中缘由。集团军炮兵指挥部原主任苏文渊说,难怪近段时间见不到他的摄影及配诗了。</p><p class="ql-block"> 我在石家庄高级陆军学校的同学徐修俊近日发的一个贴子,充分表达了我想表达的意思。贴子说: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每天都有。但眼见一个个曾与你同甘共苦共患难很长时间的人陆续去世,心里还是很难受的。那些熟悉的面孔,经历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化作了永恒。</p><p class="ql-block"> 1995年,我在一师组织集团军教学法集训,抽空去克韶团长简陋的宿舍转转。闲谈间发现书架子上有幅卷起来的画。打开看,是出自西泠印社的一只鹰。昂首挺胸,嘴巴弯弯尖尖,强有力地爪子牢牢抓在高高的岩石上。</p><p class="ql-block"> 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了。于是不由分说,卷起来挟到胳肢窝下就走,基本属于明抢。克韶笑笑,也不吭气,看样子舍不得但无可奈何。也就是这次,他带我去了杭州龙井村和运行不久的宋城。这只鹰也随我一道,在湖州、温州和宁波的家里站了很长时间。五年前怕挂坏了,卷巴卷巴收藏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如今,他赠我的那本《越绝书》和我抢来的这只鹰,成为了对他永恒的纪念。</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END~</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2024年3月30日急就于克韶告别会前)</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和克韶最后一次的交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克韶与战友群的最后一次交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克韶与最亲爱的外孙糕糕在一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克韶与最亲爱的外孙在一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寄情山水之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战友相逢庆八·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战友相逢庆八·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战友相逢庆八·一</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