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西湖记

张晓平

　　游西湖记

张晓平

那年春天，亲戚邀我一起到杭州游西湖，我欣欣然一夜未曾入睡。及至西湖，天公不作美，竟然漂起了毛毛细雨，我们在湖边的香樟树下行走，起初不觉有什么不方便，反感到有一种雨中游湖的幸运感，这时的西湖犹如水天一色，朦胧迷茫的仙境。但一会儿香樟树盛不了雨的湿润，树下也淅淅沥沥地滴下水来，那水滴竟然比外间的雨还要更大一些，令人不快。

说话间已走到断桥处，两岸无甚树木遮档，只有一侧的湖水中撑着一柄柄伞一样的莲叶，叶面上细微的水珠闪亮，似乎是调皮的精灵在调笑我们一行人的尴尬。睹物伤情，脑海里蓦然浮现出当年白娘子赠伞于许仙的场景，当下四处张望，这儿哪有白娘子和小青的婧影，只有湖水的拍岸声，雨中小鸟偶而飞过的调鸣声。还有就是这满池的荷叶，碧渏之卜绿油油的荇菜，以及在荇菜之间巡行穿梭的鱼儿。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快看，鱼儿咬花了？”遁声望去，一条约棋二尺长的锦鲤，嘴里含着刚刚咬下的荷花花辦，迅速下潜。但是那花儿却并未随它的愿一起沉入水底，而是像那一只绣花鞋一样，漂在水面。也许那锦鲤并不是要咬它，而只是像我们一行人一样，到西湖来，并不是要把西湖带回家，而只是想一睹她的绝世芳容，瞻仰她的瑰丽而己。我此刻宁愿自己像锦鲤一样在水中游泳，能去荷花中央睹一睹花苔的金黄，嗅一嗅它沁人心脾的清香。“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千年前的惠子与庄子的对话聚然涌入心间。想到这里不觉这雨也细了，风也柔了，这湖水，莲叶，荷花，连带远处隐的的三坛印月和湖心岛在我心中都黯然失色。

临水心静，观鱼忘机，陡然间，六祖惠能的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物，何处惹尘埃。”提示我眼前。于是，什么断桥，长堤，风雨，莲荷，包括自己那一刻都化作乌有，只有《心经》的焚音：“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在空中宣号，令人神往。

多年后，我再到西湖，再到断桥长堤旧处，当年的风雨不再，情景不在，心境亦随之不在，连邀我游玩的亲戚也已作古。我心中嗟叹：倘复再有那一时刻，我就立即遁入空门，与那古刹孤灯同眠！然终不能够，怅怅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