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刘老四，我要再次警告你：积极工作的第一要求，就是积极做好群众的说服解释工作，团结带领群众支持政府的决定！”今年是钱仕渺的本命年，不但工作犯冲，收入也犯冲，感情更是犯冲，每年少了几百万的灰色收入，就连送了车、买了房的漂亮情妇，也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只盼着能再斩获些有价值的信息与线索，能再向钱仕铨讨要个体面又实惠的差事，譬如川矿集团的党委书记，面对刘本溪得寸进尺般的冒犯，再次拍着桌子怒斥，“永不叛党的第一要求，就是不做有损党的光辉形象的事，不说有违党的发展举措的话！你要扪心自问！”</p><p class="ql-block">“昌盛主任，真正应该扪心自问的，绝非那些画饼充饥的失地农民，而是那些有诺不践的领导干部！”闻听钱仕渺的颠倒言行和政治挑衅，周天健脸色越发铁青，他并不清楚钱仕渺的所思所想，只是理想化的政治信仰，让他难以包容部属的无理无畏，也坚定采取更大动作的决心，“真正背离党的宗旨，损害党的形象的，也绝不是那些讨要合法权益的群众党员，而是挤占征地补偿的掌权党员，是兑现补偿不及时、不甘心的特权干部！”</p><p class="ql-block">“过去，我们的干部习惯于迁就商人的贪婪，只要有利于商人的事，不管法律的红线，不顾群众的死活，都争着干、抢着干，唯恐失去了金靠山，养死了摇钱树！只有人民，才是我们执政的真正靠山；只有土地，才是我们发展的真正源泉！”在北京碰了一鼻子灰的周天健，又被放肆的基层干部惹了一肚子火，也被上访的底层群众激了一肚子气，寻找着被停了职、削了权的国土局长游迁绵，“今天，我们的干部要重塑以人民为中心的信仰，凡是事关老百姓的事，都是必须解决的事；凡是涉及老百姓的难，都是必须攻坚的难，谁让老百姓吃不饱、住不暖，谁就别想吃的饱、住的暖！迁绵局长，国土部门的征地补偿款到位多少？”</p><p class="ql-block">“市长，根据市政府批准的征地方案，咱们实行一次征地、五年补偿的办法。第一年，新区建设实际征地一万亩，当年应拨征地补偿款两亿元，实拨补偿资金和工作经费两亿元。”特意躲到角落里的游迁绵，是远胜于国家足球队的体育健将，艺术性接着球、传着球，没有多少家族背景、没有多少职位前景的他，早已领教周天健的凌厉攻势，更早已领悟郑定海改旗易帜的决然，精准解释着每一个数字，也精准推脱了每一项责任，“第二年，应拨征地补偿款一亿元，因财政部门未能及时筹足补偿款，迫于群众反复上访的压力，市政府责令国土部门出具了欠款证明，再由丰桥街道逐一向征地群众开具欠条！”</p><p class="ql-block">“财政欠款什么时候到位？”闻听游迁绵的解释，周天健搜寻着熟悉的财政局长，显然，他的每一项重大决策，都需要财政资金的配套；政府的每一项重大开支，也需要征得财政局长的支持，然却有些失望，并没发现那个帐房先生式的嘴脸，“财政部门是否纳入收支预算？”</p><p class="ql-block">“市长，我们尽早召开党委会研究方案，争取尽早筹集部分资金！”端着保温杯、品着菊花茶的姚勇，抚摸着冬瓜样的特色脑袋，边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边瞥了眼义正词严的周天健，表着不紧不慢的态，说着不慌不张的话。</p><p class="ql-block">作为前任市委副书记的长子，摆着官谱、拿着官样的姚勇，罩着“姚家套娃”的政治光环，挂着市财政局的党委书记，名义上更是要害部门的主要领导。惯常，他坐着政府部门一把手标配的奥迪轿车，抽着局级干部标配的高档香烟，也时常参加众多的政府决策会议。然而，他实际的权力，犹如冬瓜脑袋一样，皮薄毛稀腹中空，既主不了钱的事，更当不了人的家，顶多是局长推脱责任的漂亮花瓶，自己也习惯了逢事集体研究的漂亮表态。</p><p class="ql-block">“现在，马上跟你们局长说明情况，我们现场等待答复！”类似打官腔不办事的空话，是庄稼地里长大的周天健极讨厌的，他无数次容忍姚勇们类似的表演，面对忍气吞声的善良农民，面对人性扭曲的强势干部，不断浮现着老母亲含辛茹苦的样子。</p><p class="ql-block">“市长呀，即便我们局长亲自参与会议，恐怕也难以表态！毕竟，划转如此额度的资金，都必须党委会议集体研究、集体决策！”姚勇掂着冬瓜般的啤酒肚，重复着无数场合的表演，像小学生背诵课文似的，他时常自诩“钱窟窿里的佛性干部”，既不会向一把手讨要太多的权力，更不会挤占同僚们太多的利益，多喝几顿可有可无的酒，多交几个可有可无的朋友，就是他不多的人生追求，“再说，除去人头费、办公费等硬性开支，市财政可支配的资金屈指可数，我们只能再勒勒吃饭的腰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