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美

温和郎

（一）寻找春色
最近郊游，最让人兴奋的，是体会到春光的一层层逼近。
今年的冬天，算是冷的，并非是此前一度传言的暖冬。且不说前后有过两场雪，就单看那门檐廊柱下挂着长长短短粗粗细细大大小小的冰凌，都是好些年不曾有过的。
熬过了难耐的寒冬，春天像个扭扭捏捏的大姑娘半遮半掩羞羞涩涩躲躲闪闪欲迎还拒。每年冬日后很长的日子里，我都会暗自留心春光临近的种种迹象。就比如，我常常会兀自站在房间靠庭院的北窗前，盯着院中几棵变得枯黄萎顿的水杉，从深秋就开始落叶，以至于停在树下的汽车顶上积满了厚厚的枯叶，难以清理干净。树上繁密的枝叶日渐稀疏枯黄，像戈壁滩上狰狞的胡杨木。
在这个小区住久了，我观察到一个现象，那就是只要枯黄的水杉枝头显出一抹嫩绿，就显示春天隐然而至，那是报春的讯息，是春之使者。那是融于明媚天光中一丝不易觉察淡淡的绿，只有仔细观察才会发觉，发觉的一刹那，心头有一丝颤动，一阵亢奋，就像猛然间看到久违的亲人那般。
随着春天步步走深，那抹嫩绿被越描越浓，最后成为一团团浓得化不开的绿色的雾。到了夏季，那团绿变得深沉黝黯。当第一场秋风扫过庭院，落叶次第凋零，满庭黄叶堆积，环卫工每日吃力地清扫，次日依旧堆积如故。
可是今年，冬日已经过去很久，天气日渐燥热。我站在窗前，盯着那水杉，反复瞧很久，依旧一片枯黄，凑近些更仔细更认真查验，也寻不到一丝毫的绿意。那残存的枯叶依旧零星飘落、飘落汽车玻璃上、车身缝隙中……
已经是春分，我有些急了，为什么庭院这几棵水杉对春光如此冷漠？莫非是春辜负了它们怎么？
就带着这般的疑虑，我一步步走出房间，走出庭院，穿过繁华大街，来到城郊大同寺后面的关山之巅，我要看看整个大地是不是依旧不曾摆脱严冬的镣铐？
可是当我立足山之巅，眺望广袤大地，首先映入眼帘的即是远远近近四面铺陈开来漫山漫野一直漫到天边的金色菜花。菜花绘成数不清错落有致的金色锦缎，缀附在河流、山峦、村舍和道路之侧，而远处的天地之间浮起一层淡淡的薄雾，给春色增添一些凄美的妩媚感。
一边正在忙不迭给无限春光拍照存档，冷不丁又一抬头瞥见山坡一片粉红的桃林，远看似一片妖娆的云霞，近看墨黑树干上，瓣瓣朵朵，勺勺其华，像是给微寒的空气里注入了令人亢奋的酒精分子，使人的情绪也变得激昂起来。于是乎又忙不迭一顿狂抓乱拍，恨不能将这所有春色一并打包带走。
才刚刚在山道上走得几步，猛抬头又瞧见半山腰上，你那几棵早就残叶凋尽的枫林，不经意之间嫣然披上一层轻薄的绿纱，枝头缀满繁星般的嫩苞……春天，真的已经来临，她越过千山万水，跨过岭南、潇湘，一步步走到了澧水之滨，登上了关山之巅，小城的四周早就被春天团团围住。
可是，窗外的几棵水杉依旧枯黄，在寒风中悠悠晃动，它似乎在等待，它为什么等待，在等待什么呢？春天已经兵临城下了。

（二）寻找花儿
就在依旧冬日俨俨的小区，在小区的屋子里，我早就已经耐不住地将冬日里使用的棉衣裤叠好塞进衣柜，将烤火炉电热毯撤了下来请进杂物间。这两天和煦的春光，使得气温节节攀升。手机上显示，都已经21摄氏度了。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正是野外踏青赏春的时候。有古诗题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庭院依旧残冬凋零，野外想必春光明媚，繁华吐艳，岸柳新染。只可惜春天依旧围堵在城外。
逃离残冬，投奔春天吧！汽车刚刚驶上澧水大桥上，两眼余光早已收集到傍着河岸边金黄菜花绚烂之色，河水，早就不似冬日那般的冷凝，泛着柔和的嫩绿。一条机船突突突地在河面上拔开长长的尾浪，寂寞的河面上，忽然地卷起哗哗的波浪。汽车折弯转入山脚的民房前面，数株桃李花开斗艳，有耳目一新的清爽，仿佛说，欢迎您来到春的领地上。
进入了环山的谷地，柔和的春光里，漫山青葱，只不过，在这南国山地，四季常绿，所以，绿色是不配代表春的，春的主人，要数花儿。盛开的花儿与含苞待放的花儿，能够把春色渲染得淋漓尽致。我要寻找春天，首先就要去寻找花儿。
山谷里停满了小车，草坪上有青春靓丽的男女。他们只图享受清幽宁静的山景与和煦的阳光，可我，还要去找寻花儿。行走至半山坡，当眼第一个呈现的是半亩红叶碧桃，那是依附山坡上的一片红云，走进红云之中，那是缀满枝头的殷红的嫰苞，有一些已经耐不住撑开了殷红花瓣，露出红嘟嘟的粉脸。只是在遍山遍野大片绿色树木中，花儿的身影实在稀少，觉得一些小小失落，正失落间，偶一抬头，那几棵高大擦树的顶端，早已幻化为一片灿若繁星的春天，可惜白色的小花瓣把春天举得那么高，让我够也够不着。只有站在了山巅上，才可以一睹最痛快淋漓的春天了，那就是无边的绿色和金色相间的原野上，油菜花儿已经蔓延到了最遥远的天边。
久久站在山巅，身边不时有同样赏花问春的游客擦身而过，他们是同样爱花儿的，但他们真的理解春天，理解花儿吗？
这个时候有一位老友打电话过来，我趁机请他一同来到关山之巅欣赏无边春色，老友说，他也在赏春，正在桃源县的星德山之巅。我问星德山那边的春光如何？
“ 星德山很美，也更加春光无限！”这声音是从身后传来，口出一位正要从身边走过的漂亮的美女。我怔怔地望着她，有些瞠目结舌。她转身走近我一步，认真诚恳地说：“我去过星德山，真的很美，那里山势更险，岩石更奇！”
我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美女，她秀发如云，眸似晨星，穿一件薄薄白色毛衣，浅黑色牛仔裤，匀称修长。在三月份艳丽阳光下，显得素洁美颜。
　　可惜美女并不懂我的心思，我并不是想看看山，只是想着看看花儿……可不是吗？忽然间想到，一株盛开的艳丽而洁白的玉兰花，就在眼前，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