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群羊洒遍绿山坡，展望丰收祈盼多。</p><p class="ql-block">包子奶茶家宴庆，牧人憧憬好生活。</p> <p class="ql-block"> 我放的羊群越来越大，能跟着出群的羔羊已经有近三百只了，加上成年大羊一千二百多只，每天出群都是浩浩荡荡，散在坡上，铺山盖野。我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这一年肯定是个丰收年。</p> <p class="ql-block"> 阿勒必亚已经叨咕了好几天“该分群了，该分群了”，可就是没见动静。晚饭前，老阿叫我到尕吉德玛的包里喝茶。平时，我基本不来这个蒙古包，还是我刚来插包时，伊和巴雅尔在的时候进来过几次，自从托娅插包以来我就没进来过。这次进来，出乎意料的是包里干净多了，连那个用旧了的22公分的烧茶铝壶，都擦的是光光亮亮。尕吉德玛满脸带笑的说：“切吾，苏泰切吾。乎勒嘿，马奈扎鲁，亚德勒吉。（喝茶，喝奶茶。可怜的，我们的年轻人，累了。）”</p><p class="ql-block"> 托娅在一旁正忙着包包子，见了我点头笑了笑说：“累了吧，快坐下喝茶。”我答道：“不累，习惯了。”这是我们俩第一次说话，她那带有女中音的嗓音让我精神一震，她唱歌一定很好听。这也是我俩第一次近距离相见，她那乌黑的头发，长圆的脸形，泛着健康的颜色，富有朝气和活力。</p> <p class="ql-block"> 我在小桌前坐下，尕吉德玛给我端上来一碗奶茶。老阿补充说：“牛犊子大点了，咱们也能喝上奶茶了。这些天大家都忙坏了，今天吃包子。”</p><p class="ql-block"> 插队前，在家的时候，我经常到牛奶厂为家里买牛奶，可从没在意过小牛多大的时候，大牛才有富余奶供人们饮用，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也许是黄牛和奶牛的产奶量不同所致吧！</p><p class="ql-block"> 老阿告诉我，“金巴达勒嘎（队长）来过了，说今年咱们队好多畜群组的接羔率都接近百分之百，咱们组百分之百没问题。”我听后开始没在意，后来细一想，这个“接羔率”是指接羔成活率的话不大可能吧？我就见过有几只死羔子。我问老阿，说：“咱们组不是也死过羔子吗，还能百分之百？”老阿有点不好意思了，解释说：“咱们有好多是双羔”。我这才弄明白，原来是拿双羔补出来的百分之百！</p> <p class="ql-block"> 老阿又提起了分群的事，说：“咱们的群太大了，羊都吃不好，草场也受不了。明天分群，那日满达放一半，你放一半。”我答复说：“听你的安排。”闲聊着的时候，我又问：“咱们队接这么多羔，每年也买出不少吧？要不然，用不了几年草场就不够用了吧？”老阿告诉我：“肉联厂来收购，每年咱们群交给队里三四百只，母羊都留下，交的都是大羯羊。不好过冬的老弱畜队里自己留下，分给牧民当冬季肉食了。我接这个群的时候还不到八百只，现在都这么一大群了，今年咱们接羔五百二十多只。”我听得出，老阿的话语里隐含着社员的骄傲和慷慨，饱含着牧人的勤劳和辛苦。</p> <p class="ql-block"> 说话间，包子出锅了，好香的味道。就是大饺子皮里包上纯羊肉馅，蒸出的死面小包子，我们称为“蒙古包子”。这包子可真精致，个头比乒乓球稍微大点，上面的褶皱顺时针倾斜着，间隔均匀，看着就馋。咬一口还有点灌汤，带着葱姜的香味儿。“嗯，好吃！还有葱和姜？”我觉着奇怪，抬起头来。因为我们这儿的牧区根本就没有调味品，更见不到蔬菜。托娅微笑着说：“我从家带来点”。油灯的光亮照在她的笑脸上，一副浓密的黑眉毛长长的上挑着，双眼皮下不大不小的黑眼睛水灵灵的明亮，笑着的嘴角上翘着，鼻子两侧的笑褶托起了青春的脸庞。她的表情自然，言语大方，笑容可掬，平易近人。我俩的目光相遇的刹那，她多少有些窘意，侧过身去和尕吉德玛讲起了蒙语。从她包的包子来看，一定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p><p class="ql-block"> 接羔季就要结束了，托娅结束了插包，返回了队部知青点儿，我仍然留在老阿家，继续放羊。一天收群后，我去小卖部买东西，孔建忠笑眯眯的对我说：“你和托娅插包在一块儿？”我答道：“是啊，我在阿勒必亚家，她在尕吉德玛家，她已经回来啦。”孔建忠诡秘的笑着说：“我听他们几个开玩笑，说你小子还挺牛，连话都不跟人家说。”我满不在乎的说：“嗨，每天各忙各的，没啥可说的呀。”他见我没心没肺，不以为然的样子，便向我介绍起队里知青的事来，“咱们队知青有两对儿，建国和田桂杰是一对儿，两人搞得正热火着呢；陈国栋和王振华是一对，他俩是娃娃亲，插队前就搞上了；别的人还没看出来，这回看你的啦。”我心想：自己的前途还不知咋样呢，没那个心思。他又介绍说：“托娅、锡林高娃、田桂杰和王振华插包回来后回浩特了；老二、老六和李银也都插包放羊呢，还没回来；建国到公社跑运输去了，国庆得了黄疸肝炎在家休息，李新民那小子一直没见着，还没回队。”</p> <p class="ql-block"> 牧民“马二楞”来买货，这家伙走起路来左右摇晃的幅度特别大，见了谁都嘻嘻哈哈的，有一次饮羊时我见过他。这次他可没少买东西，两条烟，两瓶酒，一大块砖茶和些小零碎，还有一个洗脸盆。然后他对孔建忠说：“阿依格阿巴吉勒（拿个碗来）”。孔建忠说：“你这小子，每次来还喝一口。”从里屋拿了个茶碗出来，又从散酒篓子里提出二两，倒在碗里。马二楞“嘻嘻嘻”的看着我，接过酒碗，呡了一口。“啊”！大嘴一张，然后皱着眉，挤着眼，撅起嘴，享受着烈酒的刺激。他把碗往我面前一送，“其喔齐格（你喝吧）”。我用蒙汉语掺合的答道：“其喔吧，必恰特惠（你喝吧，我不会）”。他又让了让孔建忠，看我俩都不喝，自己又“滋滋”的呡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别看马二楞不会讲汉语，但基本上都能听懂，我们队里有好多中年牧民都是这样，而年轻一点的几乎就是汉语通了。马二楞喝完酒，伸出了舌头舔着碗。这儿的牧区老乡，都有舔碗的习惯，特别是喝米茶的时候，不用筷子不用勺，把茶碗拿在手里，用另一只手掌磕磕碗边，将碗底的食物振动到碗口边，然后用舌头舔到嘴里。我也是入乡随俗，学会了这一招。</p><p class="ql-block"> 马二楞的舌头可真长，居然能舔到茶碗的内底，让我很是惊讶!孔建忠笑着向我介绍说：“这家伙有特异功能，舌头能舔到自己的鼻子”。话音刚落，马二楞果然把舌头舔到了自己的鼻尖上。“喔喇嘛”！我也用多数牧民的口头语惊叹着。马二楞这小子是个“活宝”，看着我俩对他的赞赏，咧开嘴笑着，突然把笑脸一收，竟然瞬间就没了一点笑的痕迹，面无表情的快速扭转着头看看我，又看看孔建忠，像是出洋相一样，惹得我俩又大笑起来。我心想，“马二楞啊马二楞，你真是‘愣’的可爱！”马二楞开始收拾起他买的东西来，只见他解开 “皮德勒”（皮袍子）的纽扣，一股脑的把东西都揣到了怀里，就连洗脸盆也装到了背后。“喔喇嘛”！这也太夸张啦，比大口袋都能装，而且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不出来身上装了东西。</p> <p class="ql-block"> 孔建忠看出我的心思，拿马二楞当模特，拽着他的袍子，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蒙古袍管用吧，功能全着呢！第一功能，穿着保暖；第二，扎上腰带就是个大口袋，能装东西，你看到了吧，装了多少；第三，这口袋是分散在人身上，不直接驮载在马背上，马不磕不碰的也惊不着。腰带也有几大功能，第一，束腰保暖；第二，充当口袋绳；第三，腰带也是小口袋，好多老乡把买的小杂物都裹在里面，像糖块什么的，不掉、不散；第四，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骑马奔跑时它能稳定内脏，特别是常年骑马的人，要不然肠肠肚肚都得颠的翻了个。蒙古靴也有功能，第一，它前面的翘鼻子不是光为了好看，走在草场上，它能把身前的高草压倒，有开路的作用；第二，它的脚腕口大，不易挂在马镫上，避免拖镫，万一拖了镫，靴子挂住了，脚也挂不住，自己就能掉下来脱身。”</p><p class="ql-block"> 我听得都入了神，心想这家伙行啊！对蒙古服装的功能了解的如此之细致，真是个有心人。马二愣好容易摆脱了我们的纠缠，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一晃一晃的走了。</p> <p class="ql-block">注：部分插图选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