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草原心乡(十六)喜降春雪

挑战鹰眼

<p class="ql-block">辉光刺眼炫银装,密踩足痕印两行。</p><p class="ql-block">洁雪擦身舒毅骨,放歌牧野自癫狂。</p> <p class="ql-block">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特别是北方干旱地区,农业生产上对春雨很是期盼。在内蒙古牧区,春雪就好比春雨,而且比春雨还要珍贵。</p> <p class="ql-block">   这天早上,我推开蒙古包的门,一道刺眼的光亮让我不由自主的向后躲闪着,眯起了双眼。“呵”!眼前一片洁白,我几乎是正对着平射的阳光,皑皑白雪反射着金色的光亮。蒙古包的门是东南朝向,我曾经问过仲乃大爷,他告诉我,“牧民祖辈就是这样,可能是迎着太阳生活吧”。这个早上,我迈出门槛的第一步,就有了更充分的感受!</p><p class="ql-block"> 地上的雪有四指厚,是什么时间下的,什么时间停的,我一点都没察觉。在羔羊围栏附近,阿勒必亚、尕吉德玛和托娅都在忙乎着。羊“妈妈”们呵护着自己的“孩子”,羔羊们依偎在“妈妈”的身边吃着奶,“咩咩”、“唛唛”的吟叫声,透着温馨和生机。娇小的羔羊颤颤巍巍地学着挪步,大一点的羔羊蹦蹦跳跳地对顶撒欢。夏勒出了蒙古包,给狗喂食,前些天下的三只黑色小狗崽还走不稳当,它们是“黑四眼”的后代,圆墩墩的样子,亮油油的皮毛,矮短短的小腿儿,小心翼翼地迈腿蹚雪很是可爱。眼前白茫茫的景色,生机勃勃的牧场,真可谓是“好一派北国风光”!</p> <p class="ql-block">   我在雪地里用脚踩出了好长一段倒人字脚印,模仿着拖拉机后胎压出的痕迹。夏勒跟我学着,在旁边也踩了一串小号的印记,得意的对我说:“其吾吉,米尼和(你看,我的)。”我捧起洁白的雪举在眼前,这雪花,在日光映照下,晶莹剔透,绒絮相连,蓬松亲和,互助为伴。真是奇妙极了。</p><p class="ql-block"> 忽然,我闪过一个念头,“这么干净的雪,可以用它来擦身子啊!”便急忙回到包里,脱掉上衣,披上皮袄跑了出来,在蒙古包的西南方向,避开干活的人们,迫不及待地扔掉皮袄,捧起雪就往身上擦,“呵”!好凉爽!擦了七八下,干脆我在雪地上打起滚来,痛快!真痛快!……</p> <p class="ql-block">   我听过家里长辈们年轻时有人曾用雪擦过身子。插队前,上学时我也这样干过,可这会儿的心情又不一样,期盼、狂野、释放。我上身湿漉漉的冒着热气,夏勒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我这才想起没拿毛巾,又跑回包里去拿毛巾,像拉锯似得勒擦起后背来,嘴里还唱起了阿尔巴尼亚电影里的一首插曲,“喯喯喯喯,喯喯喯喯,我们这里有个炊事员……”。擦过之后,我长舒了一口气,舒服多了,可不知咋的,身上的痒痒劲儿却犯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伊和巴雅尔最小的弟弟,三岁多的“朝克巴特尔”笑着跑了过来。只见他,光着膀子,穿了一条黑布背带棉裤,裤子的表面已经油渍成了硬甲,前面的护肚宽松空荡,后面的开档从后背一直开到了膝盖内侧,整个就是一个走风漏气的硬壳罩,起不到多少保温的作用,脚下蹬一双“翘鼻子蒙古靴”,全身上下再就没什么别的遮挡物了。他白净的脸蛋被冻得红噗噗的,明亮的大眼睛乎眨乎眨,鼻子下的两桶青黄鼻涕已经过了嘴巴。</p><p class="ql-block"> 看到这情景,我担心小家伙生病,让夏勒赶快把他领到包里,可他回去也是敞着门,一会儿又跑了出来。这让我想到了城里的孩子们,经常捂得严严实实还不断生病,可这里的孩子,在冰天雪地里如此无所顾忌地嬉戏玩耍,也不在乎生病,而且很少生病,令我吃惊,并留下深刻的印象。</p> <p class="ql-block">   羊出群了,我找出墨镜戴上。插队前我父母各送了我一件物件,父亲送给我的是一把藏刀,连刀带鞘有八寸长,深棕色的檀木刀柄,嵌在钨钢上,顶端是“如意”造型,刀柄上镶着红绿银三色图饰,刀身有近两指宽,四寸多长,刀口还未开刃,钢皮包木的刀鞘上还有一个金属扣环,很是漂亮,我一直没舍得拿出来。这副墨镜,是我母亲送的,琥珀色、暗花纹的塑料镜框,上平下圆,墨绿色的镜片显得厚重,我觉得这款式太老旧,不太喜欢,所以一直没拿出来。可这强光反射的雪天,不得不戴了。</p> <p class="ql-block">   两天前,阿勒必亚提醒我,“该饮羊啦,雪都快化完啦,羊已经吃不上雪了”。我正准备着去饮羊,就下了这场及时雪,即解决了畜群的饮水问题,又为牧草返青攒足了水分。</p><p class="ql-block"> 羊群朝着北向走了出去,直奔“十五号机井”的方位,然后转向东北,去往草山。我跟在羊群后面,觉着奇怪,之前羊群从不朝这个方向来,今天怎么反常?当翻过两道梁后,我才明白。原来这里的地势高,有风刮过之后,草就露了出来,羊群容易吃到牧草。“啊哈”!羊这家伙,真有灵性,还会自己挑选牧场!我圈着羊群,让它们走的慢了下来。头羊始终是打头阵,我早就把这几个家伙认准了,但其他羊的长相很难区分。可经过这些日子,很自然的就能辨认出多数羊的不同长相特点。除了身上的花色和有无犄角以外,就从头脸来看,有的高鼻梁,有的翘鼻子,有的大眼睛,还有的双眼皮,有的圆头大脑,有的是干头长脸,有的耳朵挺立,有的耳朵耷拉,还有的是花嘴唇,就像得了白癜风,我真能辨认出它们的长相了。</p><p class="ql-block"> 在一处高坡上, 我骑马跑到了羊群前面,向远处眺望,湛蓝的天空,苍茫的雪原,坡上的羊群,乡路蜿蜒。不由地我放声唱起了那首草原上古老的民歌,“蓝蓝的天空,漂着白云,白云的下面,是洁白的羊群……”。唱了一会儿觉着不对,这景色不太相符,又唱起了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里的片段,“穿林海,跨雪原……”,这景象还是不对,没有树林呀!管他的呢,想起啥就唱啥吧,像什么“我为伟大祖国站岗”、电影创业里的插曲“满怀深情望北京”,还有“世界名歌200首”里的一些歌曲。</p> <p class="ql-block">   羊群离我越来越近,我放声歌唱着,可羊群一点没反应,在空旷的环境里,我那点嗓音也确实没多响亮,不过即便是对“羊”歌唱,也应该有点反响吧?!这也太丢面子啦!我把拇指和食指对顶着含在嘴里,用力吹响了口哨,“吱—”,这声哨响,像把空气撕裂了一般,连我自己都觉着耳鸣啸叫。</p><p class="ql-block"> 这一声,可把羊群震惊了,头羊带头往回就跑,别的羊紧随其后,羊群迅速聚到了一起,挤作一团,众羊们都抻着脖子,瞪着眼睛惊恐地观望着周边。这意外的发现,让我很是开心,“今后我可以用口哨圈羊啦”!</p> <p class="ql-block">   忽然,我看见远处有一个骑马的牧人,带着四五条狗,从北面草山的方向靠近过来。我猜想,一定是趁雪天出来打猎的牧民。只见他,骑的是一匹走马,快马踏雪,荡起霜尘白烟,就像腾云驾雾一般;猎狗间相隔二三十米,齐头并进,一字排开。这阵势,一看就知道是狩猎的行家。当他越来越近的时候,我从骑马的姿势便认出他来,是队长金巴。</p><p class="ql-block"> 转眼间,他就到了我跟前,身背半自动步枪,手里攥着从不离身的套马杆,而狗狗们却听话的避开羊群,直径向南跑去,“嚯”!真是训练有素。我俩打过招呼后,我开口道:“玛奈达勒嘎,尤奥勒介(我们的头儿,得到啥啦)?”他张着大嘴笑着说:“尤其惠,郝伊勒陶莱奥勒萨(没啥,就抓了两只兔子)”。“那也可以呀”我说,他满不在乎地接着说:“明天,明天去‘哈啦沟’抓狐狸”。我看出他还要赶路的急切样子,寒暄了几句,就道了别,他带着笑乘着快马“踏云趟雾”似得离开了。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环顾周围的景色,不由地赞叹,“大自然,多么美好的大自然”!</p> <p class="ql-block">注:部分插图选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