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姥姥

位昕璐

文/位颖 又逢清明，想念天堂里的姥姥。 姥姥96岁那年离开了我们，如今8年过去了，姥姥没有消失，我们无数次感受到她的存在。 　　姥姥是抚顺人。父亲过世早，太姥姥靠洗衣织补艰难地抚养姥姥和兄长两人。精明能干的太爷在抚顺城开了家间杂货铺，身为长子的姥爷是掌柜，好心的邻居把17岁的姥姥介绍给姥爷，太爷承诺姥姥过门后可以带上老母亲一起生活。当时的抚顺城被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侵占，老百姓胆战心惊、度日如年。为保一家老小，太爷变卖店铺，带上全家和姥姥母女，赶着马车走了两天，才在清原县北三家乡尖山子村落了脚。从此，全家在偏远的山沟里盖房、开荒、种地、年复一年的劳作。姥姥生育了八个子女，大半生的时光全部留给了那片土地。 　　童年的记忆里快乐的时光是在姥姥家度过的。慈眉善目的姥姥是方圆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好心人。姥家有山有水有果园，是我们姐弟三人向往的桃花源，姥姥在厨房的房梁上挂个小筐，总能出其不意从里面掏出煮鸡蛋、小干鱼等偷偷塞给我们。姥姥心疼我们没有得到过爷爷奶奶的爱，避开与我们同龄的小舅给我们带来惊喜。三年自然灾害里家家吃不饱，姥姥宁可自己饿着肚子瞒着家人，偷偷地把粮食匀给村里无人照顾的五保户、聋哑人。 　　母亲是家中长女，7岁时得了严重的肝病，头发脱落，嘴唇开裂出血不愈合。医生看了说是肝毒没救。家人绝望之际，南方的游医告诉姥姥一个秘方，说黑狗的肝能治，这叫“以肝养肝。”偏巧姥姥家养了条看家护院的大黑狗，当家主事的太爷看着可怜的母亲下了令:“晚上让大黑吃顿好的，明早用它的肝治咱孙女的病。”听到自己有救了，被病痛折磨的母亲兴奋的一夜没睡，旁边的姥姥也是一夜未眠。第二天太爷准备送大黑上路，被姥姥拦住了：“我闺女的命是命，狗的命也是命啊，这不行！”奇怪的是，姥姥救下了大黑，母亲的病也神奇地好了。每当母亲讲述这段往事时，总要说：“你姥姥之所以长寿，是因为积了德也行了善。” 　　每次假期去姥姥家，总能看到驻守在莫日红山上的解放军战士给姥姥家劈材挑水，他们一口一个“大娘、大娘”亲热地喊着，姥姥拿出来平时不舍得吃的红蘑，大舅去抓鸡，姥姥在一旁碎碎念：“小鸡小鸡别见怪，你是阳间一道菜，明年开春你再回来。”姥姥告诉幼小的我们，“是解放军打跑了日本鬼子，我们再也不用害怕了。” 姥姥自幼营养不良，又瘦又小，却吃苦耐劳，持家有方。太爷把管家权交给了姥姥。姥姥为十五口之家日夜操劳，又接连生育了十个子女（两个夭折）羸弱的身体受到了严重损害。爱干净的姥姥浸在冰冷的河水里清洗全家的衣物，子宫寒凉造成整个脱落。为了不让家人发现，姥姥把裤子做的又肥又大，还要忍着锥心的痛，大清早推着石磨做豆腐，不知道绕着磨盘一圈圈走下来，姥姥要承受怎样的痛苦。 　　山沟的冬天夜里冷的出奇，一次山上的部队换防，战士们冻的受不了，敲响了姥家大门，病中的姥姥听到后，赶忙爬起来抱柴生火，端上来滚烫的泥火盆，又做了玉米饼和热气腾腾的豆腐汤，看到小战士们的张张笑脸，姥姥忘记了疼痛。 姥姥不仅对军人有着特殊的感情，对下乡到村里的年轻人也视为家人。多年后，返城的知青一直和姥姥家往来甚密。 　　姥姥家穷，没有上过一天学。但姥姥不顾姥爷的反对，一直主张儿女读书，母亲是村里第一个走出去的师范老师。若干年后，三舅家的表弟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逢开学季，母亲便来乡下接我们，姥姥总是把土特产左一包、右一袋让母亲带着，母亲不好意思连连拒绝，姥姥一边数落一边硬往袋子塞，“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吃的，孩子长身体呢”，娘俩推推搡搡，母亲终究拗不过姥姥，姥姥拎着大包小裹，依依不舍送我们走出很远，直到拐出山坳看不见为止。多少年过去了，姥姥站在村口用手遮着额头目送我们远去那个场景，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姥姥的爱也如一股涓涓细流，融入到我们的生命中。 　　姥姥是小年那天走的，在睡梦中安然离去，村民们都说姥姥的善终是修来的，小舅遵照姥姥遗嘱，不收礼金，一切花销姥姥生前早已备好，不给儿孙增加一丝负担。前来吊唁的村民送来纸钱，堆满了仓房。送葬那天，天空飘着大大的雪花，村里来了好多人。 从那年开始，我们家不再过小年。 如梦令·恩义文/影子又欲清明临往。思姥泪萦潸怅。忆汝昔时慈，善事助人豁朗。敬仰。敬仰。恩义永年不忘。 如梦令·感动文/影子 思近清明凝重。忆姥何能纪奉。实感亦情真，妙笔佳文精颂。感动。感动。读后令人泪涌。 作者简介：位昕璐，抚顺市作家协会会员。此生愿追逐五角星光，在文学朝圣的路上，不忘初心，虔诚继往，清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