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子茜夜离家 祖德盖云天（下）

无外

节选起点中文网《那年那月那个人》

子茜越想越怕，这么多年了，这鸡冠蛇一定长得更大更毒了。子茜不敢再待下去了，她感觉似乎不远处就有鸡冠蛇游走的呲呲声，眼前不远处有根长长的粗粗的黑黑的影子，似乎好像还在扭动，子茜“啊”了一声，一下子窜到了她躲的石窝顶上的公路上，一溜小跑的往家跑。

远远看到家里透出窗外的昏黄的灯光，子茜心里暖和多了，身子也不抖了，她放慢脚步轻轻的溜到窗下，她倔强的没有进屋，靠着土坯墙跟坐在窗下，不知过了多久，子茜听到有人叫她，她揉揉眼，看见爸爸脱掉上衣包住她，把她抱到家里的床上，爸爸妈妈谁也没在多说话，吹灭灯，子茜又熟睡过去。

第二天，天已大亮，爸爸才把子茜叫起来，谁也没提昨晚的事，全家人吃过早饭后。爸爸妈妈下地干活去了，把子茜和弟弟留在家里。

子茜很奇怪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提昨天的事呢，‘哎，大人就是爱忘事’，子茜胡思乱想着看弟弟一个人在门口搬板凳玩，子茜抚摸着“闯闯”白黑相间的狗毛，有些闷闷不乐的自言自语。

“快快长大吧，长大了什么事我都可以自己做主，挣好多的钱买好多的连环画看。”

她想，到那时，再也不用把一本《李闯王进北京》翻来覆去的让爸爸讲了，你看，这开头结尾的纸张都掉完了，就剩中间部分了，还被花猫咪尿成了暗黄色，一打开一股腥臊味能呛得人直流眼泪。

子茜把玩着手里的连环画，又嫌弃的把它扔的远远的，子茜看着小人书在空中被风吹的一页页散开，就像蝴蝶煽动着翅膀一般，接着一骨碌载在地上，子茜看着掉在远处的连环画，也懒去拾起它。

“粪蛋，别拿自己的尿和泥巴，脏不脏啊，快去洗洗，小心妈妈回来打你的屁股！”

叮嘱完弟弟，她又指着连环画，轻轻拍了拍偎依在她旁边的‘闯闯’的头，‘闯闯’明白了，箭一般的跑过去把那本“猫尿李闯王”给叼了回来，子茜接过来放到窗台上，转身拉起玩尿泥的弟弟，带到门前的池塘边，把弟弟手上的身上的尿泥洗干净。

“进屋玩去，别掉水塘里了。”

边说边把粪蛋就往家里拽，弟弟挣脱她的手一溜烟跑回家去，看到子茜快到堂屋门口了，“咣”的一声把大门给关上了。

“粪蛋，别夹着手了，给姐姐开门啊，弟弟乖，开门啊，你要开门我就不告诉妈妈你玩尿了。”

弟弟在屋里咯咯乱笑着，就是不给她开门。

说是堂屋，其实是她爸爸分家前大家庭的一个厨房，子茜的家其实就一扇门，门朝西。

小房子的北头是一排八间坐北朝南的正房，正房的西头是剩下的还没分家的子茜叔叔们的厨房，厨房的南头是一大门楼，平时，黑水牛就栓在门楼里，门楼共山墙的东边是一排五间正房，这排房子是子茜二爷家的，这样就形成了敞开一个口子的院子，子茜的家就是这个口子的东边上。

推开那单扇门进去，小子茜只需走四步，就可以走到一张三抽屉的黑色长条桌子前，这是子茜爸爸妈妈结婚时的嫁妆，现在充当供桌。供桌上，正中间是三个装满筛过的草木灰的红色带金色小花的香炉，桌面两头各一个三层的染着红釉唢呐状的陶质烛台。

北头烛台边是一个，带着葫芦状玻璃灯罩的煤油灯。供桌正上方墙上是大红黑字的中堂，右边是祖宗神位，左边是灶王爷神位。

紧抵着供桌的北头，是一张子茜一家四口的近米高的大木床 ，紧邻供桌南头的，是个漆黑的灶台，灶台上有一大一小两口锅，两口锅中间是一个铁质温水坛，灶台东南角有一口再也看不出釉色的小水缸，灶台的西南角是一小堆干柴。

灶台正下方是个小板凳，是平时烧火做饭时烧火人坐的。小板凳后方，就是这个家唯一的一扇木格窗户了。

从小板登到家门中间西面墙边，还有一张黑色三抽屉长条桌子，桌子上有两口不大的红色木箱子，里面是全家人的衣服，在三抽屉长条桌子下方是一个近米见方的小木桌，小木桌下有四个小板凳，这就是饭桌和椅子了，这就是她们家的所有家当。

子茜家在一个山脚下，她家的小村子紧后面是附近群岭中最高的山峰－－‘摸天岭’。

小村子的西边，是一条与‘摸天岭’成近九十度，弯向西南的矮一些长长的山岭，山岭顶上是一条好长好长的山道，山道串联起山岭两侧山脚旁的小村落。

小村子东边也是一条与‘摸天岭’成近九十度向东南延伸的山岭，山岭顶端也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顶大路，像一条主动脉联络着顺着山坡蜿蜒而下到各个居民点的各条小路，各个居民小点的人畜货物顺着小路汇集到大路，然后一路集聚到集市上去。

小村子的南边也就是小山村的正前方，是一口又大又深的池塘，池塘下方就是东西两条山岭夹着的喇叭状的山冲，山冲上是依次下低的梯田。

小村落后方也有两条比东西两条山岭低一些的山岭，一条顺‘摸天岭’向东北延伸，一条顺摸天岭向西北延伸，而这两条山岭又枝生出许多长长短短的小山岭和土丘。

小村落四周的山岭上土丘上，都是几十米高的大杉木，叠嶂墨绿，阴暗浑厚，一眼看不到尽头。

子茜的家乡就是这种无数的小山脉夹出的无数的山沟沟组成，山沟下是由勤劳的山民由高到低改造成的梯田，再在梯田两侧稍宽平敞的地方造房居住，三五一组，七八几家，最多十几家，或东或西或上或下零散的依附在山脚下，因到处是山，所以到处都是狭窄的小山沟，到处是一纵纵一横横的乌黑的山脊梁，到处是一条条一冲冲绿油油的梯田。

一到夏天的夜里，站在子茜家后的制高点‘摸天岭’上，向四周望去，一沟沟星星点点的暗黄灯光，再加上黄闪黄闪的密密麻麻的萤火虫，让你仿佛置身于天上的星河，再劳累的身心，置身于其中亦有神奇的疗效，保管您忘掉疲劳，忘掉痛苦，忘掉饥饿，忘掉一切烦恼。

听老一辈人说，子茜的祖先在此安家，就是看中‘摸天岭’的山势，‘摸天岭’是周围最高的山峰，两边有低延的山岭，一是不会被水淹，二是此地形如一把太师椅，在太师椅上盖房该是稳当而富贵的了。

于是，子茜的祖辈三代给地主打长工，贩卖石灰，木炭，瓦罐等到平原地带的县城去卖，再带回小物件到各个山村里贩卖，或做豆腐挑各村卖，或流浪在外给人卜卦看风水整点小钱，经过三代人点点滴滴的积累终于在子茜天祖夏传这一代从地主家买下了这块山地和周围的几十亩薄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