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我做出选择

金生金世（侵权必究）

窗台上养的两盆小柿子，没让我失望，果实累累，红红火火。寸草不生的这个时节，它们为我捧来了生机盎然的春天，却也带来了两难——远在千里之外的朋友，非让我吃掉不可，说不能再像去年那样，在秧上一直挂到烂掉，可我偏偏舍不得吃。

我搞盆栽，主要目的就是观赏，红艳艳的果实，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看着心里那个痛快，就像爱喝酒的人端起了茅台佳酿。这种情况下，吃自然是第二位的。这对于常人来说，似乎难以理解：你也不是什么文人雅士，哪来的闲情逸致，哪来的境界，搞什么另类，装什么清高？

去年我就搞了盆栽。育苗的种子是在拼多多上买来的，当时，被商家的文字描述和漂亮的图片吸引，就花了几元钱买了几十粒彩色小柿子种子。种子回来后，我精耕细作、满怀希望地种了下去；出苗后，我又精选壮苗、满怀希望地栽进花盆。挂了果，祈祷多多益善；果熟了，盼望色彩缤纷、玲珑可爱。可是等到最后，却是果实寥寥，果色单一。即便这样，我也没舍得摘下、拔掉，毕竟，秧上寄托了自己太多的美好希望。记得那几个柿子，挂了接近两个月，除了果皮变暗有塌陷的痕迹之外，没有干瘪腐烂，似乎服了灵丹妙药，简直就是钢筋铁骨。刚好的时候，朋友就劝我吃，她说不吃白瞎了，种它不就是吃吗？这期间，我的确尝了一个，硬邦邦的，艮啾啾的，没啥味道。唉，吃了还不如不吃，真后悔。

今年的盆栽柿子，我发表了一篇配图文章，被朋友看到。前天晚上，她让我采收所有的成熟的柿子，赶快吃掉，而我坚持说等欣赏够了再采。有一阵儿，她简直是在逼我。我灵机一动，便玩起了阴谋诡计——努力地把秧上亲密无间的两个小柿子托起来，让它们尽可能向手心靠拢，给她制造一种摘下来的假象。然而，我的小小伎俩被她一下子识破了。她又是一番劝说，我还是万般不舍。于是，谈判的通道被我堵死了。临了，她撂下一句狠话，一共有七个柿子，不摘下来，就不跟我说话了！显然，认真的她特别生气。因为这件事，我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

真正的朋友，无关酒肉，无关利益，无关贵贱，没有时空阻隔，是心灵的默契，是性情的相投，是灵魂的依附。

一直以来，我们在工作和生活中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支持鼓励，言语投机，行为默契，彼此已经成为对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各方面条件比我好得太多。她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又是当地响当当的名人，而我不高不富也不帅，只能写些不当饭吃的粗制滥造的文字，哗众取宠；她可以财富自由，花钱不用眨眼，而我只是能够生存而已，不得不谨记“好钢用在刀刃上”这种祖先智慧；她可以锦衣玉食，可以游山玩水，而我不得不早市超市拼多多里买家常菜，也只有凭借拙作偶尔获奖了才有幸外出观光游览。差距如此悬殊，换作另一个世俗的聪明的女人，窥得无利可图，早就溜之大吉了。

昨天，我痛下杀手，把小花盆中的七个柿子都请了下来。这一大串果实，粒粒鲜明，十几天来就在窗台上流泻着生机，流泻着希望，流泻着一份独特的浪漫。每天我不知要凝视多少遍，舍不得去触碰它，更舍不得扔进嘴里，尽管粒粒诱人。

拍了几张照片，留下它们最后的风采，生离死别一般郑重地摘下，又一个挨一个地摆在花盆正中，从侧面拍了张“全家福”发给了她。她立刻回复了我。那一刻，我能感受到屏幕内外都洋溢着她的喜悦。不过，她还是看出了问题，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怎么有几个坏的呢，是不是在超市买的糊弄我呢？”

这点我早就料到了。我不禁哑然失笑，谁买柿子买坏的呀？其实，当向秧上伸手，触碰到果实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有几个柿子软软的并且有一道裂沟。我没敢捏住用力摘，只稍稍往旁边一压，一个个小可爱就栽到了我的手心。

有图有真相，她总该放心了吧？没想到，她居然让我拍下摘掉柿子后那棵秧完整的图片。

我的眼眶一热，赶忙抿住嘴唇。我把几个柿子，从花盆中小心翼翼地捡到了手上，又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干净的盆底。这个季节，室内没有蚊子，更没有苍蝇，即使裂纹了，用自来水冲洗一下，便可以吃。我塞到嘴里一个，放心地慢慢地咀嚼起来：我的妈亲啊，汁水爆满口腔，果肉软软的、甜甜的，真是妙不可言。遗憾的是，远在天边的朋友却不能吃到！

我实在没有想到，几个小小的盆栽西红柿，都能被朋友记在心上。现实中，每个人都不容易，谁有闲心又有几人会这么用心来真正关心你呢！这样的朋友，你忍心让她受伤吗？

“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真情无价，友谊万岁！

写作日期：2024.0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