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故事

青儿♥

姥姥家院子的结构是个丁字，正屋窗下就是那一“横”，这一“横”磊得高高的，抹得平平整整，光光滑滑，平台的东边是“洋井”，平台的西边是兔子窝。前边是一道矮墙，姥姥的花儿错落有致，肆意地伸展着腰肢。

“横”的中间是台阶，沿台阶走下去，是一条道，直通前院二舅家。道的两边各架着藩篱，藩篱东边是一家人的小菜园，西边是骡子啊，猪啊，老山羊啊，鸡鸭，鹅子们的家，他们热闹而不拥挤地浅唱低吟，一静一动，和谐共生，平添了很多生机和活力。

前院是二舅家，从姥家东厢房延伸过来，东边用石头磊砌的菜园子，菜园子里也是栽了各色菜蔬，靠近门洞子方向是一棵老杏树，老杏树开花的时候，满院子飘着略带苦味的杏花清香。

姥姥家的大门楼子很高，门槛也是高高的，我一下子迈不过去，有大人在跟前，胳膊窝一夹，就把我运出去了。如果跟前没有大人，我就一个腿蹁出去，骑在门槛上，另一个腿探到底，趴在宽宽的门槛上，再迈另一条腿过去。

姥姥家大门前，有两块大石台，左边一块，右边一块，大石台平滑如镜。大石台的两边，各有一棵槐树，老槐树又粗又高，粗得两个大人合抱都抱不过来，高得直入云霄。我仰着脖子看槐树顶，就看到树叶在蓝天上跳舞，阳光下闪闪发光。

每年的五月份，老槐树开花儿啦，那花儿一串一串，白白嫩嫩的，向蓝天上的白云一样好看，风一吹，有甜甜的香味。这时候，五舅找来高高的梯子，架在老槐树上，拿着长长的铁钩子，给我们摘槐树花。五舅递给我一串，我急急地放进嘴里咀嚼，一股清香就在口舌间漫延开来，心都甜透了。姥姥用槐树花儿蒸“布勒”，用槐树花包蒸饺子，“布勒”劲道里裹着清香，蒸饺香甜里有春天的味道。只要想一下，都有满满欢喜的情绪包裹住我。

姥姥说，老槐树成精了，净做好事呢！我就追着姥姥问“老槐树怎么净做好事呢？”于是姥姥讲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姥姥说，七仙女看上了董永，可是老实忠厚的董永说“天下无媒不成亲呀！”于是七仙女一指老槐树，老槐树就笑呵呵的做起媒人来了。姥姥笑着说，说不准，那就是我们家的老槐树呢！我抬头看看老槐树，风一过，“飒飒”做响，好像在说“是我啊，是我啊！”，我一下子肃然起敬！老槐树真成精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就坐在大石台看街上的风景，我最喜欢看放牛放羊的经过了。生产队的牲畜在村子东边的牲畜圈里，每天早晨，牛倌和羊倌就从圈里赶牛羊出来，那场景，才壮观呢，一大群牛羊“咩咩咩”“哞哞哞”，长一声，短一声地叫，争先恐后地往前奔，慢一点，牛倌羊倌“啪”一辫子，鞭子一定不会抽到他们，胆小的家伙儿还是吓了一跳，“咩咩”着，“哞哞”着，兀自奔跑起来。于是畜生群就像一片流动的云，从眼前飘过，地上尘土飞扬，狼烟四起，夹杂着牛羊特有的腥膻味在空气里弥漫。

我坐在石台上，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夕阳西下的时候，山里放牧回来的牛羊又从姥姥家门前过，照例又是一片流动的云，又尘土飞扬，狼烟四起，这时母亲很有穿透力的声音传来，叫我回姥家东厢房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