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神经”一一 忆恩师之二

壁立千仞

<p class="ql-block">桃李不言,下自成蹊</p> <p class="ql-block">  前几天与一位在乡间工作多年的同行谈及教学中的点滴趣事,令人捧腹大笑之余又有些许心酸。一位老师把‘′推荐″教成“推存″,学生小口张得瓢一般摇头晃脑念得滚瓜烂熟,手指磨成茧子写了无数遍,铭刻于脑。县里调研听写生字提到了“推荐"一词,学生一头雾水,无一动笔者,一头秀发面容姣好戴着金丝眼镜的监考老师发现异常又读了两遍,仍无人写出。语文老师透过后门缝看见心急如焚手拢成喇叭📣轻呼“推存″,学生恍然大悟,奋笔疾书,老师在窗外也长舒了一口气。下了考场,孩子们围着老师:“老师,那个监考老师连推荐都不认识!”把“荔枝蜜”读成“茄之蜜”,把“辣椒″读成“辣叔”,“中国″读成“中guai″,想必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均耳熟能详。</p><p class="ql-block">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百分之百的信:我上四年级时(1979年)教我语文的宋老师(今隐其名)教错的字音直至多年后才改正过来:在庄严的国歌声中,五星红旗徐徐升起。“徐徐”二字被老师念成了“涂涂”,下课后我问老师那两个字不是念“xuXU″吗?老师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这是个多音字,在这里念涂!”那时字典可是奢侈品,无从查证,我想了许久,如梦方醒,自作聪明地认为:绳拉红旗上升,不是“tutu″响吗?还是老师学识广!</p><p class="ql-block"> 我上四年级时是在杨湖口中心小学上的,从游击队变成了正规军。学校在公社南面,新建的,刚建好我们就被集中到那儿了。土筑围墙,有操场,土座子屋,窗户春秋夏大敞,冬天糊的是塑料布,御寒效果极佳,只是有风时一鼓一瘪的,起起伏伏,唰啦有声,耽误听课。没有桌子趴,桐木板子搭的,不过刨得光光滑滑的,写字时不再像趴在小板凳上那样深一笔浅一笔的了。</p><p class="ql-block"> 宋老师教我们语文,班主仼。瘦高个,背稍驼,据说好跟人家抬杠,抬杠时身子前倾,鼻子能贴到人家脸上,两手握拳,脖颈拉长,斗架公鸡一样,唾星若飞花碎玉,不把对方斗败决不下战场!我常想他的架式如京剧《红灯记》里的李铁梅握着长辫誓为奶奶爹爹报仇一样:咬住仇,咬住恨,嚼碎仇恨强咽下,仇恨入心要发芽!目光如炬,怒火喷射,铜嘴铁牙,于是人送雅号“宋神经”。</p><p class="ql-block"> 宋老师极敬业,那时上学每天三场,早上七点到校,跑步,一节自习,一节课,回家吃早饭;中午九点上课,三节,十二点回家吃午饭;下午两点到校,三节课,五点多放学。宋老师每场到校都很早。早晨,领着我们先跑步,操场小,让给低年级的,四年级的到野外乡间小道上跑。无论春夏秋冬,皆有美景:春晨,万花争艳,香气馥郁,百鸟欢畅,赏目悦耳;夏晨,草尖珠闪,鸣蝉相伴,我们跑得汗随灰垢齐下;秋早,凉风习习,麦苗碧绿,我们跑得小褂水湿;冬晨,万木萧疏,霜欺衰草,我们跑得敞开小袄!迎朝阳披霞光,我们把乡间小道跑得尘土飞扬。宋老师吹着铁哨,声彻云霄,时前时中时后,喊着口号:锻炼身体,保卫祖国!看着他这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高矮胖瘦不一的队伍,脸上带着几分威严,如没马骑没车坐的司令官!</p><p class="ql-block"> 跑操回来,宋老师先带我们到教办室主任苏主任的院内一一那里有全校唯一的饮水之源一一压水井,亲自压水,让我们洗脸喝水,我们像刚会飞的小雀叽喳着,跳跃着,争抢着,宋老师也开心地看着笑着一脸慈祥,咋看都不神经!我们洗好喝好,几个力气大的压水也让宋老师洗洗脸,宋老师洗时跟我们不一样,除了洗脸,还把头发湿一湿,用五指往后捋一捋,油光可鉴,整整齐齐,特别精神!</p><p class="ql-block"> 然后上早读,早读都是语文老师辅导。宋老师教我们读课文,一遍又一遍,一口标准的鹿邑普通话让我们甚为敬佩,字正腔圆,感情充沛,抑扬顿挫。只是后来在上淮师时,语基老师给我们纠正了很多读音:信不读Sen、树不读fu、森不读shen,国不读guai……诸如此类。但我仍感激宋老师,他教给我们朗读的方法,使我们受益匪浅:在庄严的(di)国(guai)歌声中,五星红旗徐徐(tutu)升起!字音虽谬,但仍读得慷慨激昂,热血沸腾!</p><p class="ql-block"> 宋老师上课很严厉,他有三大法宝可治调皮捣蛋之人:一是粉笔头,只要走神被他发现,粉笔头掷出,疾如闪电,快似流星,且有百步穿杨之能,说打鼻子不打眼睛,百发百中,以至于我怀疑他是《水浒传》中善用石子打人的没羽箭张清的得意门生;二乃黑板擦,课堂上乱吵吵时,板擦一拍,若县太爷的惊堂木,顿时鸦雀无声,盛怒之下也会掷出,挟风带尘,专打出神;三为教鞭,比姜子牙的打神鞭都厉害,细竹子做的,百打不折,伤皮肉而不伤骨,逃学的,顶嘴的,完不成作业的,竹棍打手,嗖嗖有声,且伴以叱咄之声,被打者呲牙咧嘴,喊娘叫奶,连呼我改,回家也不敢跟父母说,说了父母还得揍!不像现在,老师若大声大气的批评一下弄不好会惹上一身屎,说孩子吓着了光说胡话有心理障碍告你,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低三下四的。</p><p class="ql-block"> 每到下课时,我们常在校园泡桐树下玩耍,宋老帅搬个椅子坐在外边,常喊几个蓬头垢面的学生过去,用梳子给他们梳梳头,乱草般的头发可不好梳通,被梳的同学有时疼得嘴咧到耳根,梳通后再用篦子刮头,虱子虮子头皮屑纷纷落下。宋老师有时从家里带来洗衣粉,硬按着给几个脏兮兮的孩子洗头洗脸,洗衣粉起的泡泡布满了头发,在暖阳下泛出五彩的光!洗过头洗过脸,脸白白净净的,跟黑脖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每逢这时,宋老师便没了揭了龙鳞般的狰狞,显出了弥勒佛般可掬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四年级第二学期宋老师给我补课的事。麦收前,迫于生计,父亲去山东曹县送名满中国的鹿邑大曲,驴车拉的,我和三弟闹着非要去。耽误十多天课,拉下了不少,语文还不打紧,数学讲的是通分,很难的。回来后宋老师问明情况责怪了我一番,然后在每天下午放学后给我补数学,补了好几天,有一次补的时间长一点,晒的麦忘了收了,幸亏邻居帮忙,才未被雨淋。宋老师虽没有数学老师讲的通透,所幸没有落下,使得我顺利地升入了五年级,那时考不及格是要坐级的。坐级多的常被称为“老油条"“坐级油子"“老油子”,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p><p class="ql-block"> 日月如梭,我也教了三十七年了,不知怎的,好回忆那个时代!好想再朗声一读:在庄严dⅰguaⅰ歌声中,五星红旗tutu升起……</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