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聋婆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梨花</p><p class="ql-block"> 我的故乡有一片栽满梨树的山坡，梨树高大茂密，每年南风渐起，春回大地的时候，山坡上梨花竞相怒放，团团簇簇的白色堆积着，浮在一片早春的新绿里，远看像极了一片低飞的云霞。</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非常小的时候，经常随伯父去地里干活。我们家有一块地就在与那片梨花隔谷相望的地方，坡下是一湖春水，湖面四散着细碎的波纹。曾有许多个这样的下午，空气微凉、清爽，耳畔活跃着风声和鸟鸣声，还有伯父在不远的地里，有节奏地挥舞一个酷似羊角的农具，一下一下翻动泥土的锵锵声。我却时常不去在意，只觉得不只这一片山谷，就连整个宇宙似乎都笼罩在一片无垠的寂静里。</p><p class="ql-block"> 我倚着一株老树，目光越过坡下的水面，远远望着对岸那一片淡白的云霞，直到头脑出神，眼睛发花。现在想起来，有那么几次，我应该是在树下睡着了，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候，还是我辛劳之后的伯父把我抱回家的。</p><p class="ql-block"> 这么好的风景，为什么我会看着想睡呢？是因为自己麻木、迟钝吗？大概不是，是因为自己自出生以来，年年春季都会去这片山坡，也年年都能欣赏到这种美景，要说自己对她已经没有什么新鲜的感觉，不是恰如其分吗？</p><p class="ql-block"> 后来，到我十岁左右时，那片梨树林逐渐消失了。或许是因为梨树太老了，产量不行，抑或许是因为那片梨树太高太茂，导致树林里的油茶树少了阳光，长不高，所以农人慢慢地就把那片梨树都砍掉了。如今，那片云霞只活在我的记忆里，每到春天，艳阳和暖、生机盎然的时候，我还是会想到她。</p><p class="ql-block"> 人的一生之中，就是有许多这样的风景，当时只道是寻常，打马过后，却发现昔日的平常小事，如今已不能如愿以偿。遗留在心头的，不过是星星点点的回忆，似苦而实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