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塬畔 第七十三章

酸枣刺

　　屋里的浩然也不知啥时候参加了知青招工考试，等待分数录取，看他的神气样，像是有些把握。不过浩然与万城、魏军，汪洋和建设一样 ，这两年都有一辆自行车，由城里和生产队来回穿梭着，只是浩然和汪洋的用途更大更神秘。

二葵感到很好奇地问道：“啥时候知青招工考试了？”浩然说道：“这么大个事，你都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家看病那段时间报名的。”“报纸上那么大的字你没看见？个人可以直接去郊区报名。”报纸上登的，知青无论在农村还是城里有几家订报纸，就是有张报纸也一定是包东西的旧报纸。“那糊糊和魏军也没见吭声。”“你指望他俩，黄花菜都凉了，你去问问魏军在哪个医院躺着嘞。”“魏军又咋了？”“一天到晚就他能出幺蛾子，骑车子在新开门那大坡被军车给撞了。”

  好像全大队没有几个人知道知青招工考试这件事，参加考试的也仅有浩然一人，要不都去参加全当去玩了，也许还能考上呢，再说知青招工考试又不像高考那么严格，底下传递纸条，提前把古文翻译、数学公式写到胳膊上和肚皮上，还可以左顾右盼互相抄袭作弊，有文化水平的早已被高考中专技校选拔走了，即使是有严格老师监管，没收了卷子权当游玩了一次。二葵很后悔没有提前得到信息，对管知青的糊糊产生了憎恨。

      田岚突然高高兴兴地来到了二葵屋子，正碰上二葵、大明和浩然都在。 田岚此时已经不是专门来找二葵了，她与浩然互相说着话开着玩笑，与过去在灶房吃完饭一样，故意给二葵办难堪。

      她的一小队知青，基本上都不在村子里呆了，也就是三四小队当初特殊照顾到郊区的知青大部分仍在村里傻乎乎地劳动，攒出勤天数等待着大队的招工推荐。

       浩然也没有带炉子和干粮，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大明说道：“都别做饭了，就吃我下的面条吧。”

       虽然已经到了九月中旬，街道上还有拉架子车卖西瓜的，田岚到街道上买了半个西瓜，女知青房子没人，就他四个人切开吃了，浩然一直跟田岚能说到一起，带着疑虑关切地问道：“你咋来了？”

       田岚答道：“办完手续直接过来看看大家。”

       二葵猜测是过来给大山归还户粮簿和去看望魏军，魏军的情况她更清楚，魏军骑自行车被军车擦了一下撞倒了，没有骨折但疼痛腿瘸跛，还有头痛头晕，在部队里有吃有喝的病号饭已经住了十多天了，田岚的大哥是魏军他爸的司机，所以田岚去探望一下魏军也在情理之中。

     吃完西瓜和面条，田岚提出让二葵送她，“二葵，你也没事，走，送送我？” 二葵答道：“不行，一会还要下地干活呢。”  “干啥活呢，农村这活不去就不去了，走吧走吧”  说着就用手拉二葵的胳膊，二葵没有挪动。  

   浩然看二葵面有难色，解围地说道：“今天防空演习，到处戒严。”    二葵突然想到今天是“9.18”纪念抗日，不忘国耻拉警报防空演习。便说道：“我不去送你，送了你戒严我咋回来。”

       田岚紧逼着委婉地说道：“走吧，走吧，怕啥呢，荒郊野外演啥习呢，就拉几声警报就把你吓的。”搞的二葵，不得不沉下脸说道：“你把我按了啥，都到啥时候了，我不可能去送你，叫别人咋看我。”魏军现在在新开门那军营里疗养，猜测田岚要去那里看魏军，这是二葵不想送她的又一个原因，所以才说出来三年来对田岚最重的一句话，就和文人不会骂人气愤到极点说的：“妈妈的，岂有此理”一样。

    “不送就不送，看把你二葵歪的（厉害的）！” 田岚自己怏怏不快地走后，过了好一会，二葵走出门去副书记家串门呀，打听一下消息。

        二葵刚走出屋子，就听到浩然给大明说：“让田岚给涮了，整天铺稀拉海、神神叨叨嘞。” 大明蔑视地接过话：“脏么咕咚的，神经了，脑子有病。”

       听到这话，二葵感觉对于自己身心健康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自己的衣食住行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行为，引起了别人的误会。

　　二葵与副支书都在一个小队，斜对面住着，知青们也就是二葵时常随意去他家，他也挺喜欢和二葵聊当前形势一片大好的话题。

打声招呼，进到屋里，副支书还是拿张报纸在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当来人都要拿张报纸做做样子，搞不明白。

副支书见二葵进来笑着说道：“正想寻你呢。”

二葵也一屁股坐到炕沿开玩笑地答道：“说曹操，曹操到。”

副支书对二葵认真地说道：“你头发也该理理了，留那么长的头发干嘛？”

二葵答道：“不急，等招工出去再理发。”

“你这个娃呀，闹这事干啥 。”

“我心里不服。”

“你回家该办啥事抓紧办啥事，把头发理理，过几天灶房要改成再生灯泡厂，你过去招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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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糊糊也寻你呢，让大山把知青的户口本，粮本和购货本，余粮都交给你。”

二葵答道：“好吧、好吧。”二葵没问为啥，知道这是宝天线内招工开始了，大队知青有六七人要被招工出去。

“大山要是没和各小队结算，你顺便跟各小队盘个帐。”

临出门，副支书问二葵：“你咋吃饭呢？”

二葵刚才也没吃饱，如实答道：“整天混着吃。”

“那叫你婶给你下面，吃完饭再走。”

本来整天都是要饭的，二葵也不客气，等了一会儿，专门给下了一碗面条，婶婶端过来，吃了一大碗热面，味道与大队长和梁老师家里的面条味都一样香。

没见到大队糊糊找二葵，倒是大山扛着灶房管灶用的红箱子找了过来。

大山见到二葵后说道：“大队糊糊让把灶房东西移交给你。”

二葵答道：“我知道。”

大山把管灶时剩余的十几元钱交给二葵。二葵好意地阻止道：“钱你先拿着，等过段时间把大家召集起来照张集体像。”

大山不解地问道：“这点钱咋够照相？”

“咱只负责组织照相，谁冲洗谁自己掏钱。”

　　户粮关系已经转走了陆小璐、田岚、梅子，陆小璐是有后门关系，田岚和梅子都是父亲退休接班顶替。说明都已经被招工出去了，大山把手续交给二葵说明内招去宝天复线电气化的人也开始办理手续了，至于都有谁，暂时还不知道。宝成和那嘎瘩户粮关系没在知青集体户上，猜测也开始办理招工手续了。

二葵又到知青灶房去看了看，门口脏的有炉渣，煤渣被风刮的到处都是，显得十分荒凉。

要把知青的饭票退了，统计一下知青吃的口粮，把账目送给各小队会计手里，各小队给每个知青结算，这本来都是大山管灶的事情，灶房突然停了，也没有人教大山怎么做，乱账就在那里摆着，饭票都是按月领取，二葵把每个知青在灶房领过的饭票数目移交给各个小队，由小队会计保管算账，等招工时结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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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专门到解放路高档的紫罗兰理发店理发，顺便做了个小分头。

理发的像是个大姑娘，年龄肯定比二葵大，说一口普通话，戴个大口罩，电动理发推子刚一接触头皮，就把理发推子夹到头发里了，拔不出来推子，把二葵疼的“啊呀”大喊了一声，理发员吓了一跳手一动，又把头发给拽了一下，二葵下意识地说了陕西话：“咋，杀人呀！”她立刻停了电，用剪子把那点头发剪掉才取下理发工具电推子。

理发员说道：“你头上垢痂太厚了，多长时间没洗头了？”二葵羞愧地撒谎道：“在陇县农村刚回来，农村没水。”“农村没水农民吃啥喝啥，懒脏懒脏地再别找理由了。”“在陇县吃窖水，你懂吗，就是每年下雨下雪存的水。”

这理发员也真大方，竟敢训斥我。我都快当厂长了，二葵还想继续说话。

理发员紧张地说道：“别动，多厚的油腻还得多洗一遍。”“刮胡子不？”“刮。”

二葵头上和身上抽烟的味道和干活出汗的味道在农村大家彼此差不多感觉不到无所谓，进城了估计理发员如果不戴口罩能把她熏晕过去。

理完头发刮了胡须，照照镜子精神多了，也不像精神病人了，感觉自己也挺帅的，如果洗澡没有干净衣服换，暂时还不能洗澡，等回家烧上一大锅开水，用大盆洗澡，再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想着去再生灯泡厂管理，啥都不清楚不知道咋管理，也没经验，可农村都是种地的哪里来的经验，既然大队安排去就去遇到啥问题解决啥问题，新知识新学问长点眼色勤学多问。”

回到家脱掉那条补了二十多块补丁的斜纹裤子，二葵妈问道：“这裤子都化了，补不上了，撕铺陈打袼褙用吧 ”二奎说：“看看上边要是没有虱子，留着做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