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爱醒来（中部：小店内外）之八

吴金泉

卷首语人生是杯难咽的苦酒。赤裸裸的人性在现实生活中被层层剥离。什么是爱？这是一个让人无法回首和不能深究的人生话题。许多人一生都在寻求答案，却被现实无情击碎，留给世人的是一个永远无法破解的谜。曾经流过的血与泪不曾唤醒迷失的人心，被愚昧泯灭的良知和无情沦丧的亲情，在利益的冲击下被演绎的淋漓尽致。人怎会变成这样？人在富裕起来后，内心为什么会变的如此躁动？会出现那么多的婚外恋情？世风日下，人情逐渐淡薄，人与人之间、朋友之间、亲戚之间、甚至父子之间、母女之间在利益的冲击下，产生了裂痕和沦丧了亲情。如何唤醒人间的真情，唯有让爱醒来。如何唤醒夫妻之间的爱情，必须让爱醒来。一部用爱书写的文字，让人掩卷沉思，悟透人生…… 十七王根娃住在老李家，离郑金刚家也就二百米。王根娃每天起的很早，要骑着摩托车跑五六十公里的路，到红旗农场去收皮子。那里是他的点，人混熟了，把皮子都卖给他，他每天能驮一摩托车皮子回来。王根娃早上去的时候，在王丽店里买一盒烟。回来没事时便去王丽店里，买两瓶啤酒，买几根火腿肠，边吃边喝。王根娃更多的时候守在棋摊子边看别人下棋，没人下的时候，他便和郑金刚杀上两盘。王根娃提出要跟郑金刚合伙做皮子生意。郑金刚出钱，他出技术和跑销路。郑金刚有些犹豫，他一直不看好王根娃的人品，不想和他打交道。但看王根娃皮子生意一直做的很好，便决定试试。王根娃从小到大，一直不服郑金刚，处处给他使绊子，还想害死他。通过这些年的接触，他终于被郑金刚感化了，他想报答一下他。这次遇到了一单好生意，他便想到了郑金刚，和他合伙做这个皮毛生意。王根娃跟郑金刚具体做的生意是把皮子收来，是那种纯白的细毛羊皮，而后把毛剪掉，皮子上留一寸长的毛，叫板皮。而后，把皮子和毛分别卖掉。剪下的毛叫板毛，比一般的毛价格低，而板皮有专人上门收购。够一车了，打个电话，那位叫马明的皮货商就从玛纳斯赶过来将皮子拉走。王根娃自做板皮生意以来，摇身一变，真正像个老板了。板皮基本上就能买回成本，剪下的毛就是净赚。郑金刚和王根娃做了不到一个月，每人净赚了四千八百元钱。王根娃遇到了一个女人，是房东李小二的表姨，三十来岁，叫小红。她来浪亲戚，正好赶上郑金刚和王根娃雇人在老李家的院中剪羊毛，小红便决定先不回山里，待在李小二家剪毛挣钱。她跟王根娃天天相处，日久生情。小红告诉他:她的男人爱喝酒，酒风极差，喝醉了便发酒疯，往死里打她。她的身上旧伤没好，又添新伤，她被打怕了，一天都不想和自己的男人过了，她要和他离婚，离开那个伤心之地，过一种自己想要的生活。王根娃很同情小红的遭遇，没事的时候便坐在小红的身边，一边看她剪羊毛，一边说些安慰她的话。小红看王根娃一天能挣几百块钱，羡慕的直咂嘴，夸王根娃有本事，一个月挣下的比她们家全年的收入都多。王根娃经历过这些。他前些年有钱的时候，身边的女人前呼后拥，对他百般献殷勤，他知道：那是钱在起作用。那些年，在他风光的时候，他领着柳月东馆子进、西馆子出，柳月跟他可是套的很近乎的。而现在的小红，依然看上的是钱。王根娃投其所好，对小红格外体贴、关心，果然，小红对他流露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次遇上王根娃，她想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托付给他。他们眉来眼去，以目传情，很快彼此的心中便有了对方。小红长相一般，细高、清瘦，长了一付魔鬼身材，从背影看身条子很吸引人。她看王根娃时，两只眼睛飘忽不定，热辣辣的，眼波流动的那股放荡的光，把王根娃的内心点燃了。他竟鬼迷心窍地被小红迷住了，热情地邀请小红去逛商场。小红当然求之不得。便放下手中的活随王根娃到处逛悠。王根娃一直没有续娶。他虽然瘸了一条腿，但体格强壮，有模有样，出手大方，有一股子男人气。而小红虽然有老公有家有孩子，可她嫌男人没本事、贪酒、酒风不好，每次喝醉都要闹事，往死里打她，早就不想跟他过了，她和男人正在闹离婚，就差办手续了。此时，恰好遇到了王根娃，她像找到了人生的依托，想换个环境，寻找人生的价值和有质量的生活。而那种生活，她觉得只有王根娃能带给她。于是，她便不顾一切地抛开了家庭、丈夫和孩子，义无返顾地甘心追随着王根娃，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王根娃领小红逛了街，给她买了一套衣服。晚上，他请小红喝了酒。他俩都有点微醉。在酒精的作用下，王根娃拿了一件破棉衣，骑着摩托驮着小红驰出县城，来到一片玉米地。他俩在那片玉米棵中渡过了一个迷失自己的晚上。玉米棵笔直地挺立着，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密积的叶片穿透下来，照在那一团缠绕在一起的肉团上，使月光也羞涩地躲闪起来。起风了，玉米地在那一刻，猛然动荡起来……王根娃和郑金刚收下的板皮还有最后一车，五六吨羊毛，王根娃准备大赚一把，把皮子自己拉到玛纳斯去卖，争取卖个好价钱。郑金刚租了辆五十龄，连夜把皮子装上，赶往玛纳斯。到达时，刚好是上早班时间。玛纳斯有一个较大的皮货交易市场，平时卖货都是王根娃给马明打电话，他到他们这里来拉。他们两个先在皮货市场转了一圈，打听了一下板皮的行情，却并不是太乐观，和马明去他们那里拉几乎不错上下。他们只好去找马明，他毕竟是老客户了，卖给他心里较踏实。皮子全部卸了下来，马明一张一张挑着。他挑的很认真，把上中下三等分了三堆，那些下等的有五六十张，看样子是他不要的。这些皮子都是郑金刚跟王根娃精挑下的，按马明接货的标准全都是上等货。可到了货场却有那么多的会不合格呢？郑金刚终于想到了这句话:货到地头死。送货上门，无疑就是挨宰来了。王根娃拦住马明说:“马老板，这些皮子都能完全符合你的要求，你怎么会下掉那么多呢？”马明说:“现在河北市场上接货条件高了，我上次拉下你的皮子赔掉了。现在得按新的标准验货，不然我还得赔。”王根娃说:“条件再高也不可能下掉那么多皮子啊！”马明笑嘻嘻地说:“要不，你到这个皮货市场转转，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买家?”王根娃说:“我是你的老客户了，用不着往别处拉。你在好好验验。你下掉的皮子也太多了！”马明说:“好吧，我还有个合作伙伴，让他再验一下。”马明的合作伙伴是个大高个子，他验得比马明还严，他从好的里面又挑出了几张皮子扔进了次品堆。王根娃只好说:“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被下掉的皮子成了等外品，每张三元，不卖只有扔掉。板皮只有马明收，其它皮贩子谁也不收。不卖拉回去也是扔掉，无法，他们只好赔了几百元卖了那车皮子，预计能挣两千多元，不想却倒赔了几百，只是掏钱卖了个教训。 十八王根娃自从挂上小红后，开销加大，挣下的钱明显不够用了。他便提出要低价卖了那些皮剪毛，尽快和郑金刚把帐算清，把属于他的那部份钱取走。但郑金刚知道:当时没人接货，如果出手，只有赔钱。而且，压货的本钱都是他的，王根娃其中只有挣下的四千八百块钱在里面。如果他现在抽钱，一个是低价卖毛，一个是郑金刚必须出资给他垫。考虑再三，这两种方法都不可取，郑金刚只有让他再等等。可，他能等，小红不能等。抓麻雀还得撒一把秕稻子呢！何况是人?王根娃收皮子一回来便守在王丽的店里，一瓶一瓶地喝酒，喝多了唉声叹气，好像被什么重大事件压迫着，显得烦躁不安。王丽说:“你把钱给他吧，看他那个样子，要出事。”郑金刚说:“我也想给他，可一旦给了他，那些毛赔挣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要是挣还得给他分，如果赔了呢?我不是白吃亏不落好吗？”王丽说:“很明显，那个骚女人把他缠上了，他无法摆脱了。养女人得花钱啊！郑金刚说:“再等等吧，我尽快找个买主把羊毛卖了。”晚上，王根娃又来王丽店里喝啤酒。他显得很烦，没喝两瓶便上头了。他痛苦地用头撞着墙，拖着哭声说:“金刚，我实在难的没办法了，你就把钱给我吧。”郑金刚说:“再等几天成吗?我正在找收毛的老板呢！你不是也没有找到收毛的人吗？”王根娃举起酒瓶，对着瓶嘴“咕咚、咕咚”一口气把酒喝干，抡起酒瓶对着自己的脑袋砸去。“砰”地一声，酒瓶碎裂了，他的头也被玻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王丽埋怨道:“根娃，你这是干什么？”郑金刚说:“你是在威胁我吗？你个赖货！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可不是吓大的。”王根娃瞪着他，把拳头攥了攥。郑金刚忽地站起来，逼视着王根娃，愤愤地说：“咋地，要闹事吗？”王根娃不说话，踉踉跄跄地出门而去。王丽说:“我看他想领着小红私奔呢。”王丽的话，引起了郑金刚的警惕，他仔细一想王根娃最近的表现，也发现有此预兆。他最近向李小二借了七百块钱。把尕尕的摩托车二千五百块钱卖了。又急迫地向他要那四千八百元钱。种种迹象表明:他的确想跑了。可是，他是青格达湖的人，又能跑哪去呢？ 十九松林下山了。他听到了一点风声，怀里揣着一把宰猪刀子，来找小红。小红不知躲哪去了。松林找不到她。他找到王根娃问:“见小红了吗？”王根娃冷静地说:“我很长时间没见她了。她不是回去了吗？”松林愤怒地说:“她不要让我找见，找见了非宰了她。”王根娃说:“她没有犯啥过错呀！”松林望着远山，咬着牙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让我逮着，两个一起宰。”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宰猪刀，在王根娃的眼前晃了晃。王根娃吃了一惊。担心那把尖刀会刺入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继尔，他看到瘦小的松林，又挺直胸脯，用鄙视的眼光盯住他，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那气势，首先让松林怯了三分。松林气乎乎地走了。郑金刚把钱给了王根娃。第二天，李小二来到店里，问郑金刚是不是把钱给了王根娃。郑金刚说:“给他了。”李小二说:“王根娃领着小红私奔了。借下我的七百块钱没还，还欠我们一年的房租呢。”郑金刚惊叹:“他真跑了?为了那个女人?”李小二果断地说:“真跑了。”王丽说:“咋样，应验了我的话了吧?”郑金刚不由地暗想:人的眼睛真厉害。话音刚落，尕尕急急忙忙的走进店里，对李小二说：“王根娃没有跑掉，他在车站被松林堵住，松林险些用刀捅了他。”李小二问：“他带着小红吗？”尕尕说：“小红跟他在一起。她当时脸都吓白了，撇下王根娃，跟松林乖乖回家了。看阵势，回家也得把小红打个半死。”王丽说：“她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她没离婚就想跟别的男人私奔，该挨打。”李小二说：“人真看不出。没想到王根娃还想拐女人，我们借给他的钱啥时候才能要回来呀？”尕尕说：“唉，他的钱都花在小红身上了。他就是个烧包，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给小红买了金戒指、金项链。人家还没离婚，就想把小红拐跑，这不是勺子吗？他能到哪去？顶多把小红领上到关内转一圈。我问他要钱，他说钱小红拿着，他现在穷困潦倒，我们的钱难以要回来了。”李小二说：“钱是小事，关键是他没有把小红领跑。小红跑了，松林的家就完了，小红可是我的小姨呢。”王丽说：“王根娃为啥还不改坏毛病呢？”尕尕说：“被女人迷昏头了呗。”李小二问：“王根娃现在去哪了？”尕尕说：“他能去哪？肯定灰溜溜的回青格达湖了。待在这里，他敢见我们吗？”郑金刚暗自想到：幸亏我没有上当。这个王根娃一直恶习不改，欠揍。他继而一想：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打架吗？（待续）选自吴金泉长篇小说《让爱醒来》，三峡电子音像出版社出版，2023年11月。（长篇连载.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吴金泉，新疆作家协会会员，吉木萨尔县政协委员，县文联理事、副秘书长，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回族文学》杂志社签约作家，湖南毛泽东文学院第五期新疆作家班学员。发表中短篇小说五十余篇，网络平台发表作品二百余万字，出版短篇小说集《水的童话》，中短篇小说集《五枚金戒指》、《故土》、《旋转的花裙子》、《古道啸声》、《乡下那些事》，长篇小说《让爱醒来》，报告文学集《永不褪色的军魂》。其中，由伊犁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旋转的花裙子》和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乡下那些事》入选自治区“新疆文学原创和民汉互译作品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