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鲁迅故里和鲁幼

马出角

往事：记忆中的鲁迅故里和鲁幼

每次路过绍兴都昌坊口鲁迅故里都会走神佇想，记忆中的碎片瞬间会聚，岁月脚步也会在此停留。

昔日从都昌坊口至糕店弄（现鲁迅故里入口）三百米古朴厚重的青石板沉淀着岁月的坎坷不平，北侧高耸斑驳的围墙，圈起庭院深深之神秘，漆黑竹丝台门构筑了鲁迅周家族聚的祖居地，深沉的历史氛围静谧而安逸。

　　南面沿河小桥流水河埠头，粉墙黛瓦人家中镶嵌着寿家台门、三味书屋以及绍兴第一个以鲁迅名字命名的公办幼儿园。

　　同当今摩肩接踵热闹非凡、熙熙攘攘南腔北调的喧闹有着天壤之别，现实的商业繁荣氛围与过往静宁历史沧桑，有如天翻地覆，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五十年代出生的我，落地就沐浴了新时代的阳光。父亲是国立绍一中教导处干部，又是家中“头生子”，按绍兴人传统说法是吃了“头口水”，后面的弟妹也就无缘享受这种荣幸了。

这种机缘既有父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又有重视文化教育的意识，更有经济条件的后盾支持，三岁就送入当年为解决南下干部子女就学，而建立的绍兴第一所以鲁迅名字命名的全托制公办幼儿园。

鲁迅幼儿园是占用美国教会创办的“福康医院”员舍的一座三层小洋楼，园门是对开木门的圆洞门，门厅中木座上一尊鲁迅半身石膏雕塑像，我们都亲切的称呼“鲁迅公公”。

园门前小河连接一座有扶拦的小桥，桥对面就是鲁迅故居石库台门。

　　那年代这幼儿园也享受厚爱，即便困难时期也确保能吃到牛奶、豆浆，全园实行全托制，上下学有园车接送。

园车是经改造的四面有围板的脚踏三轮车，由一个就住在幼儿园桥对面鲁迅故居隔壁的叫“来法”的叔叔负责接送。

每逢周六下午送回家，周一又会从各家门口或接送点一个个抱上接送车，一路上请让的清脆铃声伴奏着一车童声欢闹声，招摇过市，也是当年引人注目，甚至羡慕的一道街景。

　　日月星辰 ，似水流年。结束三年以鲁迅故居朝夕相邻的幸福童年，保送去了也同样以鲁迅名字命名的公办鲁迅小学。

六七年后文革进入复课闹革命阶段，每次去绍兴二中（现稽山中学）上学，这鲁迅故居都昌坊口又是轻车熟路必经之地。坊口狭窄，以至于一根晾衣竹杆可以轻易搁在对面的窗槛上，晾晒衣裤。

　　鲁迅祖居（周家老台门），鲁迅故居（周家新台门）和周家过桥台门以及河对面的寿家台门和三味书屋都在坊口东侧，当年参观鲁迅故居基本上都要从西边都昌坊口出入，坊口的原生态狭隘是难通汽车的。

　　周家老台门也命运多舛，1861年11月太平军攻入绍兴，周家老台门成为太平军的行署，厅堂壁上绘有色彩鲜明的太平军壁画，从留存的旧照片上还依稀可见残存的璧画。

　　战乱后周氏家族各房逐渐衰退败落，各房后嗣们不肖，相继卖地典房，物是人非一噘不振。

解放后政府采用赎买政策，逐渐收回国有，后来整个老台门成为当年绍兴鲁迅图书馆，前厅“德寿堂”是阅览大厅。

至此，从都昌坊口到糕店弄逐渐有了保护故迹，纪念鲁迅的雏形建设规划。老台门与新台门之间，设立了鲁迅纪念馆，石库门楣上是郭沫若先生题写的馆名。

　　转眼间七十年代初文革进入恢复期，为迎合当时的政治气候，终于对有着几百年风雨沧桑原生态都昌坊口街景大刀阔斧了。疏通了这狭窄残旧的瓶径，打通拓宽了鲁迅路，老纪念馆推倒重来，一个崭新时代特色的鲁迅纪念馆拔地而起。汽车可以畅通开到纪念馆门口，只可惜就是“别了都昌坊口”，一个沿袭两个朝代风云，衬托故居最后一片绿叶。

　　新建的鲁迅纪念馆确实增添了知名度提高了流量，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岁月里，纯粹是学习鲁迅精神，根本不敢吭声商业意识。

唯一可以见到的一位清瘦梢长戴眼镜的年长老者，一辆旧自行车后座上－个长方形扁木盒，既当广告又是工具箱，盒盖上插滿钢笔样品，盒内一套刻字工具。一手漂亮的刻字功夫，将鲁迅手体名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镌刻的炉火纯青，刻刀在指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金粉棒一抹，绒布一擦，黑色钢笔杆字字金光闪闪。

区区几毛钱，几分钟给游客一个实在的输送精神食粮最好的纪念礼物，也是当年仅有的由个人自发凭一技手艺，借弘扬代表鲁迅精神的名句而营生的一点儿商业行为。

　　九五年古城绍兴结束了市内只有一条南北贯穿的解放路，开拓了“中兴路”又一条南北通道，直接剖通了原本鲁迅故居东面尽头的“糕店弄”，从此“糕店弄”就拜拜了。

　　岁月流逝，桑海巨变。谁能想到百年后的今天大文豪鲁迅先生成了代言人，他的著作无形中把绍兴向全世界作了推广宣传。

二十一世纪初为适应旅游商业潮，在“跟着课本游绍兴”广告推波下，拆除旧房拓宽路面，街南岸重建店面。

都昌坊口西至解放路，东至中兴路，全段约5OO米路，浓厚的商业热点成了名副其实的网红“鲁迅一条街”，一家家臭豆腐似乎就是绍兴独有的标志，一阵阵扑鼻而来香臭混杂味弥漫飘散，着实污染了“三味书屋”书香之地清静墨香的氛围。

依我之见，名胜古迹文物保护修复有一个基本原则“修旧如旧”，如果推倒重建，还算什么文物可言？红花最艳还要綠叶配，何况不可再生的古迹，也须要划定一定范围区域，保持旧貌，相互印证历史原貌，互为衬托佐证。给后代一个岁月原貌展现，更能感受当时的历史背景，了解那时的人文景观风土人情，岂不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