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二嫂最后一程

娟子

二嫂走了，自去年12月初病重，她熬过了冬月，熬过了腊月，熬过了春节，但终于没熬过二月二龙抬头（阳历3月11日）的日子，丟下她的儿女亲人，撒手人寰。 得知此消息，我的心情很复杂，有伤感，有宽慰。伤感的是我失去了一个好嫂子，宽慰的是二嫂终于摆脱了疾病对她的折磨，去了极乐世界。 葬礼定于第七日即3月17日举行。 当晚，本就失眠的我更是久久不能入睡，二嫂的一生如电影般在我脑海一幕幕闪过…… 二嫂名叫孙凤英，1943年生，甘肃武都人，母亲去世早，家有父亲，姐姐和她，以及后母和带来的一个妹妹，上过几年小学，识得一些字。 解放初，甘肃武都生活本就苦，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生活就更加艰难。当时，有位冯家庄的人在当地谋事，由其牵线，二嫂姐妹俩和同村十几个姑娘来到陕西永寿县冯家庄，自找婆家。当时，地处渭北半山区的冯家庄，因严重缺水其实也很穷，光棍汉也特别多，但困难时期粮食还算可以。于是，十几个姑娘听从天命，很快找到归宿，成为冯家庄的媳妇。 那时，二嫂19岁，正直青春妙龄，身材姣好，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有神，性格温柔，一眼就被婆婆相中，领回家成了二哥的媳妇。她的姐姐也嫁给了同村的人。 当时婆婆家也特别穷，住的是地窨子，长年缺水，粮食是靠天吃饭。由于公公去世早，留下七个儿女，有着三寸金莲的婆婆独自支撑着这个家，白天在田里摸爬滚打，夜晚纺线织布，艰难度日。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便忍痛将最小的儿子过继与人。 二嫂到来时，家里的三个姐姐己出嫁，那时已是公社生产队。队里的男劳力负责在外修水库、修水坝等工作，妇女们则承担着队里庄稼的播种、锄草、收割、运输等农活。二嫂干活麻利，能吃苦，人实在，深得众人好评，应该说，她是生产队的主要劳动力，集体经济的发展壮大有她的汗水与辛劳。 婚后第二年，二嫂生下一儿子，家里人十分高兴，谁知孩子在一岁多时竟因病夭折，此后二嫂几年未再孕。在当时的农村，“无后为大”啊！于是领养了一个女孩，图个引领生育的作用。果然也灵，其后竟一连生了4个女孩。在当时的农村，生不了男孩就没有了顶门楼子的人，就是罪过，为此，二嫂没少受气！于是只好继续生。天不负愿，第六胎，终于生下一个宝贝儿子，就是红军。 二嫂一生养育了七个孩子，还要下地干活、做家务、养育儿女，这其中的泪水、艰辛与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何况，当时家里还有婆婆、小叔子、大哥两口及其六个孩子，她要上敬婆婆，下帮小叔子，还要处理好妯娌关系，可想而知，她要为这个大家庭付出多少汗水与心血！ 我见二嫂的第一面是在1970年我结婚时。当时，二哥二嫂腾出自己的窑洞让我们住，他们则暂居别处。那天是9月20号，渭北高原上秋风伴着秋雨，天很冷，我坐在窑内的热炕上，内心特别孤独，是二嫂用木盘端来几碗涎水面，满面春风地招呼我这个城里来的新娘子，并说：“妹子，趁热快吃，吃完就不冷了！”让我冰冷的心顿感一股暖流在涌动。那时三个姐姐都有小礼物（手帕、袜子）相送，可二嫂却拿不出任何东西与我，直到九十年代，二嫂将她亲手织的一条绿格粗布大床单送给我，终于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此心此情，我一直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二嫂不仅勤劳，而且心地善良，几十年来，每次回家，她都热情招待我，给我做喜欢吃的饭菜，拉着我的手拉家常里短，并且妹子长，妹子短的叫个不停。临别时，总会捎上一些好吃的，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保重身体，让我这个从小不善言辞、缺少兄弟姐妹亲情的人心中感到特别温暖。 近二三十年，改革开放使人们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提高，二嫂家中盖起了新房，买了新车，二嫂的衣着也时尚鲜亮起来，脸上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和发自心底的满足。二嫂的孩子们也个个生活幸福，逐步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1990年，二嫂曾回了一次武都老家，是同当年同来村里的姐妹一起回去的。遥想当年困难时的背井离乡，和如今的衣锦还乡，嫂嫂肯定有很多感慨，幸福与满足，这从她臉上常绽出的笑容就可看出。 大约在十年前，二嫂在两个女儿的陪伴下专程来西安逛了一次大雁塔、曲江等景点，那次，我为她拍了不少照片，她显得持别高兴。 就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之时，二嫂随着年龄的增长却被多种疾病缠身。记忆中，最初她常患眼疾，经常来西安就医。晚年，心脏病、肺病、眼病、疝气几乎同时折磨着她，长期下不了床，眼睛腫胀，全身浮腫，整天只能坐着，不能躺下，昼夜难眠，让人心痛不已。去年12月初，她病重住院，但医院已回天乏力。出院后，二嫂仍顽强地活了整整三个月，也许是她仍舍不下这个让她留恋的美好世界，舍不下她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亲人们…… 和二嫂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在春节前，当时是女儿手机接的，没看见模样，但仍能听到她和蔼可亲的话语，依然爽朗的笑声，依就的关怀叮嘱声声入耳，我甚至感到她的病好多了！谁能料到，她挺了年关和整个正月，却没能迎来桃花盛开的明媚春光！ …… 二嫂比我只长两岁，但在人生的道路上，她吃的苦、受的累却比我多得多。在我生命的旅途中，在我遭遇困难之时，是善良的二嫂给了我许多温暖和关怀，这份深情我永远铭记于心。 送二嫂最后一程是我的心愿，记录二嫂葬礼的全过程，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有意义的事，我会竭尽全力。 3月16日下午，我独自乘车前往冯家庄参加二嫂的葬礼活动…… 此时，沿街，黑色的祭奠大门庄严肃穆，白色的灯笼、花圈沿街排列成行，灵堂已设置好 迎宾仪式正在举行 忙碌的账房先生 我走进灵堂，先向嫂嫂、二哥上香、鞠躬、叩头，望着二嫂慈祥可亲的笑脸，瞬间泪水盈眶，原来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晚七时半，人们在等待祭奠仪式开始 八时整，祭奠仪式开始，几十户亲戚、孝子逐一祭奠，或简或繁，或叩或拜，各有礼数，场面严肃庄重，有条不紊 九点多，祭奠结束，进行燒纸。先将衣、裤、鞋、袜、被、褥、帽、枕依次排好，然后撒上冥币再燒，让去世的人到另一个世界不愁吃穿 17日凌晨五点，举行葬前最后一次祭奠仪式。此时，街道两旁各户门前燃放火堆，为逝者送行。 五时半，祭奠仪式开始，此时，棺木已放在灵堂内，祭奠形式也简单了许多 约六点半，天还未大亮，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抵达墓地 墓地现场 六点五十分，棺木入葬开始进行。葬前墓坑景况 机械到位 棺木下葬 放置童男童女、摇钱树等陪葬品 最后的祭奠 　　砌砖、封门 二嫂最后的家 孝子将长孝缠头 机械填埋，起坟，整个过程约一小时 燒花圈 早饭后，孝子们进行全坟 归来的孝子们 灵堂依就肃穆庄严 厨师们忙碌依旧 最后一顿午餐 大合影 二嫂的儿女们 下午，我和老唐、两个孩子及弟弟再次去了墓地，给已故的亲人们烧纸，和已阴阳相隔的二嫂作最后的告别。此时，阴沉的天空下起了小雨，一如我此刻的心情和泪水…… 两天的葬礼活动结束了，纵观整个活动，组织严密，安排有序，环环相扣，参与者众。场面既宏大隆重，又不奢华浪费；既保畄了传统民风民俗，又加入了现代科技元素，使人印象深刻。 感谢侄子红军和媳妇多年来对二嫂精心的侍候，尽到了一个晚辈的责任和孝心！感激二嫂的五个女儿，没辜负母亲的养育之恩，常伴其左右，悉心照料，尽量减轻母亲的痛苦。 …… 二嫂是中国农村最普通的一个劳动者，一个普通母亲，她一生勤劳善良，温柔贤惠，经历坎坷，是新中国成立前后，直至改革开放的整个历史阶段的经历者和见证人。她的经历带有时代的印迹，是新中国由贫穷走向富裕的见证人。她的一生，没有宏大的理想，但她为自己的子女、整个家庭和集体经济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并无怨无悔。今天，我们纪念她，就是向劳动者致敬！就是向一位平凡而伟大的母亲致敬！ 愿二嫂安息！我永远怀念你。 王娟 2024年3月22日 作者 作者简介：王娟，1945年生，西安市人,大学文化程度，曾在西安华侨商店及西安友谊公司工作，中共党员，高级政工师职称，2000年退休。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等。也是“中国女摄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摄影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女摄影家协会会员”“陕西省老摄影家协会会员”“西安市摄影家协会会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