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姥姥能双手打枪（一）

白云山人

　　我也是在不经意当中知道了我的姑姥姥原来也是一个像故事里讲的一样的大英雄。

从上小学一开始，老师就给我们讲过很多英雄的故事，每当提起他们，我都有一种从心底里发出来的敬意，可这次不同的是她自己亲自讲给我听的，之前我也听我婶子说过关于她这个姑妈年轻时的故事。

这个姑姥姥她是我婶子的姑妈，看似乎是关系远了点，可是我们之间走的很近。

这个姑姥姥和一般的农村老太太没什么大的区别，穿着朴素，落落大方，她以前多次来我们家走亲戚，也没有太注意，只是近些时候才注意到了她。

一次当她再次到我们家走亲戚，晚上聊天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婶子说过关于她的故事，于是，这次就想亲自听听她老人家是怎么说的。

聊天很随意，没有那么刻意，就像是拉家常一样。

最先说话的是我的婶子，她告诉我说:你姑姥姥年轻时可厉害了，十六岁就能双手打枪，连地方上的土匪提到她都有点胆怯发怵。

解放前，姑奶奶家是地主（属于富裕户），兵痞土匪不断的骚扰地方，她们家便是土匪们做梦都想打劫的对象。

因为家庭殷实，两个哥哥，也是非等闲之辈，二十多岁，正当年富力强，个个都是玩枪的好手，加上看家护院的，长短枪都有。十里八村也是没有敢招惹的硬茬子。

她很小的时候都受家庭影响，跟在两个哥哥后面，学会了舞抢弄棒。

1944年的冬天，土匪进村，目的很明确，扬言要血洗老刘家（我姑姥姥家），天刚放黑，在父亲的安排下，全家人都退到了后院柴房里躲了起来，两个哥哥全副武装提着枪压上房顶，父亲坐镇指挥。后门就留给了家里的人看管。

家里 老人孩子一大堆十多口人，躲在狭小的柴房里，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大概一个时辰后，大黄狗突然狂叫起来，紧接着就听到了街上传来叫骂声，也许是他们心虚的缘故，也许是他们在考虑怎么下手吧，大街上一片寂静，街坊邻居关门闭户，突然没了一点动静。

我大着胆子，摸出来，偷偷的扒着门缝往外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远处隐隐约约有十多个人偷偷的摸上来了，他们知道前门有重兵把守（爸爸哥哥们都是长短双枪），居高临下，对付区区几个小蟊贼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次就不同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有枪能战斗，其他的都是老弱病残，就在他们离后门一箭之地的时候，当时我把心一横，突然打开后门，举起手中的枪，砰砰砰连打三枪，这些人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了，一窝蜂向后跑去，听到枪声之后，我的两个哥哥提着枪跑了过来，一时间枪声大作，后来才知道，那天土匪赔了夫人又折兵，闹了个大笑话。

从此后，我们家名声大噪，再也没有受到过土匪的袭扰。

如今，姑姥姥虽然年龄有点大（九十多岁，说话底气很足），精神状态不错，说话慢声细语，吐字清晰，嗓门不大，但是很有底气。

五月麦黄时期，天气异常燥热，天空漂浮着一屡屡残云，似风非风，缠绵缭绕，一幅妙趣横生的景观。

那年当时，我正直年轻气盛，一天的忙碌，并没有感觉到累，九十年代初期，农村的文化生活还很匮乏，于是，闲聊天就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吃饭的时候上饭市（农村常见的一种休闲方式，饭时，大家端着碗到大树下，一边吃饭一边喷云话）到了晚上，天气闷热，一般都是习惯性上房乘凉。

这天，我们一家子吃过饭，大人孩子都上到房顶上乘凉，因为天气热，我也感觉热的难受，看书看不到心里，手中不停的摇摆着纸片做成的扇子，一面是晃动带来的丝丝凉爽，也为了驱赶神出鬼没的蚊子，爬上了房顶。

那时候每家每户一个样，一把蒲扇就是一个移动的空调，部分人丢下饭碗就出去找人聊天了，我是没那个习惯。喜欢和家人们上房顶乘凉，逗孩子玩。

　　这次，我提到了她双枪的事，老人很健谈。

她给我讲了当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件刻骨铭心的大事。

像往常一样，饭后，当家的说:今天你去一趟县城，接着他详细的给我交代了任务。

这次任务很危险，我草草收拾了一下，带着孩子（那时候，我的姑姑，也就是她的女儿才九岁），匆匆忙忙的朝县城的方向走去。

中午时分到达目的地，蹲在警察局斜对过，等待着接头人出现，等呀等，一直过了两三个时辰，警察局长才晃晃悠悠的走出大门，我看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转过墙角，他放快脚步，丢下一个纸球迅速离开了，我把情报藏好，拉着孩子就走，那时候我紧张极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孩子饿了，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出门一天了，孩子还饿着呢，我也觉得饿的头昏眼花，顺手从篮子里摸出一块饼子递给她，一手拉着她快步走着，心里说，能走出西门桥就安全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势头不对，立马拉着孩子躲进了一个巷子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出所料，我的行踪被发现了，这时候，满大街跑的都是便衣队的人，每个街口都给堵上了。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才知道，是内奸告密，我被堵在了城里。

我远远的盯着西门桥街口，大脑在飞快的转动着，我自己的安危事小，关键是身上的情报事大，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得找机会脱身。

雨越下越大，路上已经有了积水，行人也越来越少，便衣队虽然没有撤走，但是，警惕已经放松了很多，三三两两的躲到屋檐下被雨，找准机会，左手拽着女儿，顺着墙根，慢慢的向西门桥靠近，当我们刚刚跨上桥面的时候，被发现了，三个便衣队的人跟了过来。

也许他们还不能够确定前面的人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所以速度也慢，这些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奔着我来的，一个转身，我立马靠近了老王头的蒸馍挑子，见到我，他一脸的惊讶，顺手给我拿了几个蒸馍，交代我快走，我向他示意后面有尾巴！

当我刚走出一箭之地，就听后面一阵吵吵闹闹，接着好像是打了起来，我知道是老王（地下党）在养护我。

大路不能再走了，拐进小巷一路狂奔，最后终于走出县城，来到了城北八里屯村，这里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心想这次该松口气了，这里早就安排了人，堵住了街口的唯一通道。

后退是不行的，往前走又十分危险，正在我犯难的时候，突然矮墙后面露出了一个人头，我大喜过望，立马起身走过去，翻过矮墙，进到院子里，小院不大，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也是一个地下交通站，表嫂子似乎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把我拉进屋里，立马给我换了身上服，取下毛巾蒙在了我的头上。

一番打扮后，我左手提着罐子，右手拉着孩子，像是一个给男人送饭的样子，匆匆出门，拐了好几个弯子，走出村子。

这是秋后的天气，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感觉到一阵轻松，脚下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本以为是脱离了危险，就能够顺利回家了，这里到家还有12的路程，大路也不敢走，只好顺着地埂摸索着往前走。

天漏偏遇连阴雨呀！敌人还是追了上来，二十多个便衣队的人吆喝着，砰砰砰的打着枪围了上来，看见我的时候，我们相距不到一百米左右，看着疯狂而上的便衣队，我放下孩子，抬手就是一枪，打没打住我不知道，不过听到枪响，他们也是吓得不轻。就这样，我一手夹着孩子，一手提枪，走走打打，打打走走。敌人尽管很多，他们大多都是混饭吃的，没有几个不怕死的。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的光景，天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我来到了一个村子街头，老百姓像是躲瘟神一样，家家关门闭户，生怕惹祸上身，这时候，狗叫声连成了一片，便衣队二十多号人打枪一步步靠近，我觉得这次可能要交代了，看看手里的枪，只剩下两发子弹，护身用的勃朗宁只有一颗子弹，我咬紧牙关的背靠在一口水井的大树后面，死死的盯着前面的敌人。

他们大概也觉得我是没子弹了，一个大概是头领，骂骂咧咧的吆喝着，驱赶着便衣队员往前冲，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举手就是一枪，他们沉默了一会，就又砰砰砰的打着枪往前冲，就在我彻底的绝望的时候，右后方传来了枪声，这些家伙看到来了援兵，加上天黑，就一窝蜂的跑了。

见到我家老老梁的时候，也就是你的姑爷爷，我整个人就瘫痪在了地上。